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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神庙的惊魂一夜,如同冰冷的雪水,浇灭了王班头等人心中那点龌龊的邪念,却也让他们变得更加暴躁和警惕。他们不再轻易靠近苏婉母女,但驱赶和辱骂却变本加厉,仿佛将昨夜受惊的怨气都发泄在了这对可怜的母女身上。

接下来的路程,风雪时断时续,道路愈发崎岖难行。囚车早已在颠簸中散了架,苏婉和明薇只能徒步跟在官差的马后,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泥泞冰雪中跋涉。明薇的身体时好时坏,虚弱得几乎走不动路,大部分时间都需要苏婉背着。苏婉咬着牙,用尽全身力气支撑着,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上,脚底磨出了血泡,又被冻得麻木。

官差们对此视若无睹,只顾着赶路,恨不得立刻将这对“麻烦”扔到岭南交差。

又行了两日,人烟愈发稀少,放眼望去尽是荒山野岭。黄昏时分,天空再次阴沉下来,狂风卷着雪粒,打在脸上生疼。

“妈的!这鬼天气!”王班头勒住马,骂骂咧咧地环顾四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今晚又得找地方喂狼了!”

一个官差指着前方山坳处隐约的轮廓道:“班头,那边好像有个破庙!”

“走!去看看!”王班头一挥手,催马前行。

一行人艰难地走到近前,果然又是一座荒废的庙宇,比之前的山神庙更加破败,墙垣倾颓,门板歪斜,几乎看不出原貌。庙前杂草丛生,积雪覆盖,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阴森。

“呸!真晦气!”王班头啐了一口,但还是下令,“就这儿了!赶紧生火!冻死老子了!”

官差们骂咧咧地清理出一块地方,生起篝火,又将马匹拴在廊下避风。

苏婉抱着明薇,找了个远离火堆的角落坐下。她警惕地观察着四周,这座破庙给她一种极其不安的感觉,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股淡淡的、令人作呕的腥臭味。

明薇蜷缩在母亲怀里,小脸苍白,眉头紧蹙。她一进入这座庙,就感到一种强烈的不适。这里的气息……很不对劲!她“听”不到任何虫鸣鸟叫,甚至连风雪声都仿佛被隔绝在外,死寂得可怕。只有一种……极其微弱、却充满怨毒和饥饿的“嘶嘶”声,从庙宇深处黑暗的角落传来,让她毛骨悚然。

“娘……这里不好……我们出去吧……”明薇小声哀求,声音带着恐惧。

苏婉拍了拍女儿的背,低声安慰:“薇儿乖,外面风雪大,没地方去了。忍一忍,天亮了我们就走。”她何尝不害怕?但她们别无选择。

官差们围着火堆,拿出干粮和酒囊,开始吃喝。或许是连日的疲惫和压抑,或许是这座破庙的诡异气氛让他们心烦意乱,几人喝酒比往日更凶,很快便醉眼朦胧,言语也更加粗鄙下流。

王班头灌了一大口酒,目光再次不受控制地瞟向角落里的苏婉。酒精和邪念渐渐压过了昨夜的恐惧。这荒山野岭,破庙孤女……简直是天赐良机!昨夜被狼群坏了好事,今晚……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对另外三个手下使了个眼色。三人会意,脸上露出心照不宣的淫笑,慢慢站起身,朝着苏婉母女围了过来。

“嘿嘿……明夫人,长夜漫漫,过来陪爷几个喝一杯暖暖身子啊?”王班头醉醺醺地笑着,伸手就要去抓苏婉的胳膊。

苏婉吓得魂飞魄散,抱着女儿连连后退,后背抵住了冰冷的墙壁,再无退路!

“你们……你们想干什么?!滚开!”她厉声尖叫,声音因恐惧而颤抖。

“干什么?当然是干快活事啊!”一个官差淫笑着逼近,“老子们护送你们一路,收点好处不过分吧?”

“就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另一个官差抽出腰刀,明晃晃的刀锋在火光下闪着寒光,“乖乖从了,还能少受点罪!不然……老子现在就在这小白脸上划几刀!”

明薇吓得大哭起来:“不要伤害我娘!坏人!走开!”

“小杂种!闭嘴!”王班头被哭得心烦,抬手就是一个耳光扇过去!

苏婉猛地将女儿护在身后,那一巴掌狠狠扇在她的脸上,顿时留下一个鲜红的掌印,嘴角渗出血丝。

“娘!”明薇哭得更凶了。

“跟她们废什么话!”王班头彻底失去了耐心,狞笑着扑了上来,“老子先来!”

眼看魔爪就要触及苏婉的衣襟!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嘶嘶——!”

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密集的嘶鸣声,突然从庙宇四周的黑暗中响起!声音尖锐、怨毒,仿佛有无数毒蛇在同时吐信!

“什么声音?!”官差们的动作猛地一僵,惊恐地望向四周。

只见黑暗中,亮起无数点幽绿、猩红的光芒!紧接着,密密麻麻的、长短不一的毒蛇,从墙壁的裂缝、地板的破洞、倾颓的神像后蜂拥而出!它们吐着信子,眼中闪烁着饥饿和狂暴的光芒,如同潮水般向火堆边的人群涌来!

“蛇!好多毒蛇!”官差们吓得魂飞魄散,酒瞬间醒了大半!

王班头怪叫一声,连滚带爬地往后躲,也顾不上苏婉了。其他三人更是吓得屁滚尿流,挥舞着腰刀胡乱劈砍,却根本挡不住汹涌而来的蛇群!

“啊——!”一个官差小腿被一条赤练蛇咬中,惨叫一声,倒地抽搐,很快便口吐白沫,脸色发黑!

“救命!班头救我!”另一个官差被几条毒蛇缠住,吓得涕泪横流,很快也被咬中,惨叫声戛然而止!

蛇群无视了角落里的苏婉和明薇,仿佛她们不存在一般,疯狂地攻击着那四个官差!它们似乎极其憎恨火光和人类的气息,攻击性远超寻常!

王班头和最后一名官差吓得肝胆俱裂,拼命挥舞着火把和刀,且战且退,想要冲出庙门。然而,庙门不知何时已被几条粗大的蟒蛇堵住!

“走窗户!”王班头嘶吼着,冲向一扇破损的窗户。

就在他即将冲到窗边时,一条隐藏在阴影中的、足有碗口粗的墨绿色毒蛇猛地弹射而起,如同闪电般咬向他的咽喉!

王班头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便重重倒地,身体剧烈抽搐了几下,便没了声息。脸上笼罩着一层骇人的黑气。

最后那名官差彻底崩溃,扔下刀,抱着头跪在地上,发出绝望的哭嚎。蛇群瞬间将他淹没……

短短片刻功夫,四名凶神恶煞的官差,便全部命丧蛇口!死状凄惨无比。

整个过程,苏婉和明薇都看得清清楚楚。苏婉早已吓得瘫软在地,紧紧捂住女儿的嘴巴,不让她发出声音,自己也是浑身发抖,面无血色。

她不明白,这些毒蛇为什么只攻击官差,而对她们母女视若无睹?这太诡异了!

蛇群在咬死官差后,并未立刻散去,而是在庙内缓缓游弋,幽冷的目光偶尔扫过角落里的母女,却丝毫没有攻击的意思。它们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庙内死寂一片,只剩下火堆噼啪的燃烧声和蛇群游动的沙沙声,气氛恐怖到了极点。

明薇躲在母亲怀里,小身子抖得厉害。但奇怪的是,她心中的恐惧,在看到蛇群不攻击她们后,反而渐渐平复了一些。她甚至能模糊地“听”到,那些毒蛇心中并非全是狂暴的杀意,似乎……还夹杂着一种古老的、被侵犯的愤怒,以及……对某种气息的敬畏?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怀中那个小心收藏的、装着灵泉水的小水囊。是因为这个吗?萧将军说过,灵泉对动物有吸引力……难道也能让毒蛇避开?

就在这时,庙外风雪中,传来一阵扑棱棱的翅膀声。灰毛焦急的心声在明薇脑海中响起:

“小主人!你们没事吧?俺闻到好重的血腥味和蛇腥味!吓死俺了!俺不敢进去!”

“灰毛!”明薇在心中回应,“我们没事……蛇……蛇没有咬我们……”

“太好了!”灰毛松了口气(心里),“俺就知道!这庙邪门得很!俺以前听老鸟说过,这是座‘蛇神庙’,供的是个邪神,早就荒了,里面盘踞了好多毒蛇,平时根本没人敢靠近!这些坏蛋自己找死!”

蛇神庙?邪神?明薇心中骇然。难怪这些蛇如此凶猛暴戾!

“小主人,你们快想办法出来!”灰毛催促道,“等蛇群退了,说不定还有别的危险!”

明薇连忙将灰毛的话告诉了母亲。

苏婉闻言,又是后怕又是庆幸。她强压下恐惧,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蛇群。蛇群似乎开始缓缓退入黑暗之中,但依旧有几条巨大的蟒蛇盘踞在门口和窗口, blocking the way out.

她们依旧被困在这座恐怖的蛇神庙中!

时间一点点流逝,火堆渐渐微弱下去。寒冷和恐惧不断侵蚀着母女二人的神经。

就在苏婉几乎要绝望的时候,明薇忽然拉了拉她的衣袖,小手指向神龛后方一个极其隐蔽的角落。那里,似乎有一个被破败幔帐半掩着的、黑黢黢的洞口。

“娘……那里……好像有风……”明薇小声道。她“听”到,那个方向传来的风声,与其他地方不同,似乎通向外面。

苏婉心中一动。难道是……密道?

求生的本能让她鼓起勇气。她抱起女儿,蹑手蹑脚地、尽量远离那些游弋的毒蛇,朝着那个角落挪去。

越靠近洞口,那股腥臭味越浓,但也确实能感觉到有微弱的气流从中透出。洞口不大,仅容一人勉强通过,里面漆黑一片,深不见底。

“薇儿,抱紧娘。”苏婉一咬牙,将女儿背在背上,用衣带捆紧,然后深吸一口气,低头钻进了那漆黑的洞口。

洞内狭窄潮湿,弥漫着浓烈的腥臭和霉味。苏婉摸索着墙壁,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爬行。明薇紧紧抱着母亲的脖子,将小脸埋在她的背上,不敢睁眼。

不知爬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丝微光!还有……风雪声!

出口!

苏婉大喜过望,加快速度爬去。出口同样被杂草和积雪掩盖,但确实通向庙外!

当她终于带着女儿从洞口钻出来,重新呼吸到冰冷却自由的空气时,几乎要虚脱倒地。她们竟然真的逃出来了!从那座恐怖的蛇神庙里逃出来了!

回头望去,破庙如同一个蛰伏在黑暗中的怪兽, silent and ominous. 庙内隐约还有蛇影游动。

苏婉不敢停留,背起女儿,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远离破庙的方向拼命跑去。风雪打在她的脸上,却让她感到一种劫后余生的清醒。

她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彻底看不见那座破庙的轮廓,才筋疲力尽地瘫倒在一棵大树下,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明薇也从母亲背上滑下来,小脸冻得通红,眼中却闪烁着劫后余生的光芒。

“娘……我们……我们逃出来了……”她小声说,带着哭腔,也带着一丝喜悦。

苏婉紧紧抱住女儿,眼泪终于落了下来:“嗯……逃出来了……薇儿,没事了……没事了……”

母女二人在风雪中相拥而泣,为死里逃生而庆幸,也为未来的迷茫而恐惧。

官差全死了,她们自由了,但也彻底迷失在了这荒无人烟的深山老林之中。前路漫漫,风雪肆虐,她们该如何活下去?该如何走到岭南?

希望与绝望,再次交织在这对苦命的母女心头。

而她们不知道的是,在她们逃离后不久,几道黑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了蛇神庙外。他们检查了官差的尸体和庙内的痕迹,目光最终落在了那个被发现的密道入口上。

“跑了。”一个黑影冷声道。

“追。主上有令,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另一个黑影声音嘶哑。

“这山林……她们跑不远。”

黑影如同融化的墨汁,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风雪中,朝着苏婉母女逃离的方向追去。

新的危机,如同潜伏的毒蛇,再次悄然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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