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比东怔怔地坐在窗前,手中紧握着一份详细记载了蓝电霸王龙宗覆灭全过程以及后续处置的密报。
当“蓝电霸王龙宗覆灭”那几个冰冷的字眼映入眼帘时,她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呼吸都为之停滞。
她强迫自己保持冷静,纤细的手指因用力而微微发白,飞速地翻阅着后续附上的、绘有逃犯画像的通缉令。一遍,两遍。没有,没有那张熟悉又让她心绪复杂的面孔。
她不死心,又立刻动用自己的权限,暗中调阅了武魂殿内部大牢的囚犯名录,仔细核查每一个名字。依旧没有玉小刚。
“小刚他魂力不高,天赋所限,绝对不可能参与宗门核心的决战,更不可能去主战场。”比比东低声自语,试图用理性分析压制住心底翻涌的不安。
“武魂殿大牢没有,通缉令上也没有。那么,他极有可能落在了明宫或者天斗帝国手中。”
这个判断让她稍稍松了口气,至少,他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紧接着,更深的忧虑席卷而来。
“我该怎么做才能救出小刚?”她秀眉紧蹙,脑海中飞速思索着各种可能性,但每一条路似乎都布满荆棘。
最终,一个她最不愿面对的选择浮上心头,让她感到一阵生理性的厌恶与恐惧,“难不成,我要去求千寻疾那个畜牲吗?”
这个念头让她浑身发冷。
然而,就在她话音刚落的瞬间,一个冰冷而威严的声音,如同鬼魅般,自她身后的阴影中缓缓响起:
“虽然东儿你此次没有被那个废物的消息彻底冲昏头脑,还能保持几分理性地分析,这一点,老师很欣慰。”
比比东娇躯剧震,猛地回头,脸上血色尽失。
只见千寻疾不知何时已然出现在室内,他从阴影中踱步而出,一身教皇华服,面容依旧带着神圣与威严,但那双看向她的眼眸深处,却翻涌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占有欲与一种扭曲的“关切”。
他走到比比东面前,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她,语气平淡,却字字如刀:“但是,这并不能成为你脑海中,至今仍残留着他影子的理由。”
千寻疾的目光扫过她因紧张而微微起伏的小腹,那里,曾经孕育过一个孩子。他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提醒”:“别忘了,东儿,你已经是一个母亲了。虽然,你并未尽到一个母亲应尽的责任,甚至不愿多看那孩子一眼。”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诡异而“深情”:“但是,雪儿,我的女儿,她现在还不能失去你这个母亲。她还太小,需要一份来自母亲的、光明的寄托,哪怕这个母亲对她不好。”
千寻疾微微俯身,靠近比比东的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如同恶魔低语般说道:“再等等,等她再长大一些,懂事一些,老师会安排你‘光荣’地战死,为了武魂殿的正义事业,壮烈牺牲。
让雪儿永远记得,她的母亲,是一位英雄,一位为了大陆光明而战死的英雄。”
他直起身,脸上浮现出一种自我感动的光辉,仿佛在陈述某种伟大的牺牲:“你可以放心,你会在雪儿的心里,留下最完美、最光明的印象。
至于那些阴谋、黑暗、以及所有的骂名都将由我千寻疾,一人承担。”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偏执的狂热:“雪儿,她只需要沐浴在阳光之下,享受天使神的遗泽,永远光明,永远纯洁。她不该被任何污秽所沾染。”
这番冠冕堂皇却又无比扭曲的话语,让比比东如坠冰窟,浑身冰冷。她看着眼前这个道貌岸然的老师,只觉得无比的恶心与恐惧。
然而,千寻疾的“教诲”并未结束。他脸上的那丝“温情”迅速褪去,重新被冰冷所取代,眼神锐利地盯着比比东:
“但是,在那之前。现在,该让老师来好好‘惩罚’一下你,直到如今,依旧关注那个废物的事情了。”
话音未落,千寻疾猛地伸出手,一把掐住了比比东纤细的脖颈!强大的魂力瞬间禁锢了她所有的反抗,让她如同离水的鱼儿,只能徒劳地挣扎。
“唔,放开…我,畜牲”比比东从喉咙里挤出破碎的音节,眼中充满了绝望与憎恨。
千寻疾无视她的挣扎与目光,如同拖拽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面无表情地提着她,一步步走向房间内侧,那扇通往更深、更黑暗处的密室之门。
“吱呀”
沉重的密室门扉再次合拢,将外界的光明彻底隔绝,也将比比东的绝望与无声的呐喊,一同吞噬。
前线帅帐之中,灵鸢的目光穿透遥远的距离,始终牢牢锁定在战场上那个与众不同的身影上。
看着凌云手持最普通的军刀,在刀光剑影中搏杀,身形虽依旧矫健,却失去了往日那种挥洒自如、以绝对力量碾压一切的从容,她的心便不由得悬了起来。
“如此压制自身力量,混迹于普通士卒之中。”灵鸢秀眉微蹙,心中念头飞转,“定然是他的修罗神考有所限制!”
她自己也在进行火神神考,深知神只考核的严苛与多变。为了印证猜想,她更是调动明宫资源,查阅了宗门内收集的、关于万年来大陆上零星出现的神只考核记载。越是了解,她心中那份担忧便越是沉重。
资料明确提及,神考并非儿戏,考核失败,轻则重伤修为倒退,重则直接陨落!
“难道他的考核内容,便是不动用力量,以凡人之躯在战场上生存,甚至达成某种目标?”灵鸢暗自揣测,这个可能性让她感到棘手。
她有些忧虑,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插手,若干扰到凌云的考核,导致不可预料的后果。
但眼睁睁看着他在如此危险的环境中挣扎,她又实在无法安心。万一他遇到无法抵御的危险,比如敌方隐藏的魂师强者,或是星罗的攻城魂导器。
“不能直接干预,但必须做好万全准备。”灵鸢当机立断,通过特殊的通讯方式,远程联系上了正在返回蓝若城路上的冰帝。
“冰帝,暂缓回店,速来天斗东部前线战场,有要事。”言简意赅,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紧迫。
冰帝知道灵鸢应该是出什么问题了,不然不会想她求援,立刻调转方向,朝着前线疾驰而来。然而,即便以冰帝的速度,赶过来也需要一段时间。
在这段空窗期,灵鸢能做的,唯有更加专注地“盯”着战场,神识如同最精细的网,笼罩着凌云所在的区域,一旦发现有任何超出常规士卒层面的威胁。
她便会毫不犹豫地出手干预,即便可能影响神考,也顾不得那许多了。毕竟,通过考核固然重要,但人活着,才有一切。
……
战场之上,血流成河,杀声震天。
凌云紧握着手中那柄制式军刀,刀刃早已卷刃,沾满了暗红色的血污。他微微喘息着,肌肉传来酸痛感。
这种体验,对他而言,太过陌生。他一向习惯以绝对的力量碾压对手,何曾需要如此精打细算地使用每一分力气,依靠纯粹的技巧和反应在生死线上徘徊?
初上战场时,极度不适应这种“虚弱”状态的他,甚至因为判断失误和身体反应跟不上意识,身上被长矛戳中了好几下,留下了几道不算深却火辣辣疼痛的伤口。这对于习惯了金刚不坏般躯体的他来说,堪称耻辱。
但随着一场场或大或小的战役经历下来,从最初的狼狈,到逐渐适应。
劈、砍、撩、刺、格、挡等最基础、最粗陋的军用刀法,在他无数次生死搏杀中被反复锤炼。
他开始懂得如何用最小的力气造成最大的杀伤,如何预判敌人的动作,如何在乱军之中寻找最安全的移动路线,如何利用环境掩护自己。
手中的刀,越来越稳,越来越快,也越来越狠。那是一种剥离了魂力光华后,最本质、最纯粹的杀戮技艺。
“原来如此啊”凌云一边机械般地挥刀格杀一名冲来的星罗士兵,心中却是一片清明,“修罗神这老家伙,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封我异能,压我力量,把我丢到这战场上,原来是想让我练刀。”
他心中恍然,甚至生出了一丝感激。的确,在这斗罗大陆上,魂师体系才是主流,各种强大的武魂和魂技占据了绝对的主导地位,纯粹的兵器之道,尤其是“刀道”,几乎无人问津,更别提有什么宗师指引。
他若想在这条路上有所成就,除了自行摸索感悟,别无他法。而这战场,无疑是最残酷,也最有效的磨刀石。
想通了这一点,凌云心中那点因为被限制力量而产生的憋闷顿时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专注于当下的沉淀与磨砺。
他不再去想那些毁天灭地的力量,而是将全部心神,都沉浸在对手中这柄凡铁之刀的掌控之中。
每一刀挥出,都力求完美,都蕴含着他对力量、角度、时机的理解。
……
然而,远在神界,修罗神殿内。
端坐于血色王座之上的修罗神,正透过无尽虚空,观望着下界战场中厮杀的青年。
他摩挲着下巴,刚毅威严的脸上,此刻却带着一丝莫名其妙。
“练刀?本神何时安排他练刀了?”修罗神挑了挑眉。
“这小子脑补能力倒是不错。”修罗神看着凌云那副“我懂了,我一定努力悟刀”的认真模样,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不过,也罢,能沉下心来专注于一事,总归是好的。随他去吧。”
他摇了摇头,不再关注这个美丽的误会,将目光投向了神界其他事务。
而战场上的凌云,依旧在为了他心中“修罗神的良苦用心”,挥洒着汗水与热血,于万千敌军之中,磨砺着他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