墟皇之影退去,那令人窒息的“终末”道韵如潮水般消散,但星宫内外,无人欢呼。方才那超越认知极限的大道之争,如同烙印,深深灼伤了每一个见证者的神魂。星域间残留的虚无斑驳,以及无数星辰永久黯淡的痕迹,无声诉说着方才的凶险。
林风气息萎靡,由云璃搀扶着落回悬星殿顶。他闭目调息,脸色苍白如纸,周身气机起伏不定,显然在与墟皇之影的对抗中损耗巨大,甚至伤了根本。然而,在他虚握的掌心之中,那枚布满细微裂痕、却稳固旋转的混沌道种,正散发着温润而坚韧的光辉,如同风暴过后,海面上唯一不灭的灯塔。
云璃不顾自身损耗,精纯的太阴本源之力源源不断渡入林风体内,助他梳理紊乱的气息,修复受损的道基。她的目光落在那枚混沌道种上,琉璃眸中充满了震撼与一种难以言喻的欣慰。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方才林风所做之事是何等逆天——他以一己之力,以“定义”对抗“非存在”,硬生生从宇宙终末的意志手中,夺回了一片“存在”的疆域!
“传令,”云璃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依旧清冷威严,响彻星宫,“启动‘周天星辰养灵大阵’,汇聚星辉,助盟尊疗伤。各部统计损失,救治伤员,修复阵法。通告全盟,危机暂解,然不可懈怠,提高警惕,谨防反扑。”
命令下达,劫后余生的星宫如同精密的仪器,再次高效运转起来。阵法师引导着残存的星辰之力,化作温暖的星辉光雨,洒向林风,也滋养着所有在方才冲击中受伤的弟子。丹师倾尽库存,救治伤员。执事长老们穿梭于受损的殿宇楼阁之间,指挥修复。
而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望向悬星殿顶那道盘膝而坐的身影,以及他掌心那枚仿佛蕴含着宇宙生灭奥秘的道种。敬畏、感激、希望……种种情绪交织。他们知道,若非盟尊力挽狂澜,此刻星宫乃至整个万域盟,恐怕已化为宇宙尘埃。
三日之后。
林风缓缓睁开双眼,眸中虽仍有疲色,但那份深邃与内敛,却更胜往昔。他掌心的混沌道种已不再旋转,而是静静悬浮,表面的裂痕在星辉与自身混沌之力的滋养下,愈合了大半,颜色愈发深沉古朴,仿佛一颗孕育着无限可能的宇宙原核。
他心念微动,混沌道种化作一道流光,没入他的眉心,回归内景天地。
内景天地之中,景象已然大变。之前的山川虚影、星辰灵光尽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垠的、清浊未分的混沌虚空。而在虚空中央,混沌道种静静悬浮,如同定海神针,散发着稳定而磅礴的“定义”之力。它以自身为核心,缓缓吞吐着混沌,清者上升,浊者下沉,阴阳分化,五行初显……一个更加真实、更加稳固、以混沌道种为绝对核心的全新内景天地,正在缓慢而坚定地重塑!
这意味着,林风的道基非但没有受损,反而在破而后立中,完成了一次本质的飞跃!他的修为虽仍停留在化神巅峰,但其大道的“质”,其对法则的理解与掌控,已然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层次,一个无限接近,甚至在某些方面已然超越普通炼虚概念的层次!
“感觉如何?”云璃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带着关切。
林风转头,看向脸色依旧有些苍白的云璃,心中一暖,握住她的手,一股温润平和的混沌生机渡了过去,助她修复暗伤。“无碍,道基无损,反有所得。辛苦你了。”
云璃感受到那股蕴含着创生之意的混沌生机在体内流转,损耗的本源竟在快速恢复,她微微摇头:“你我之间,何须此言。”她看向林风,眼神复杂,“只是……墟皇最后所言,‘种子已播下’,恐怕并非虚言恫吓。”
林风目光投向西方,仿佛再次看到了那深不可测的葬古魔渊。“嗯。它所指的‘种子’,或许并非我这混沌道种。”他抬起手,指尖一缕混沌之气缭绕,其中隐约可见一丝极其细微、却无比坚韧的 “虚无之痕” ,那是与墟皇之影对抗时,被其“终末”道韵侵入后,未被完全净化,反而被混沌道种强行“定义”并禁锢下来的一丝本源印记。
“这缕‘虚无之痕’,如同一个坐标,一个……诱饵。”林风眼神锐利,“寂灭尊者以自身为祭品,强行让墟皇之影投射力量,其真正目的,或许不仅仅是逼退我们,更是为了将这缕蕴含其本源印记的‘种子’,借助大道交锋,悄然‘播撒’在我的混沌之中。”
云璃脸色微变:“它想从内部侵蚀你的大道?”
“更准确地说,是想以其为引,定位、乃至同化我的混沌。”林风指尖混沌之气包裹着那缕“虚无之痕”,“它低估了混沌道种‘定义’万物的能力。这缕痕迹如今已被我禁锢、研究,若能彻底解析,或许能反过来,找到直指‘墟’之本源核心的方法。”
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危机之中,亦蕴含着终极的契机。
就在这时,一位长老前来禀报:“盟尊,云璃长老,星宫及各分部损失已初步统计完毕。人员伤亡……三成七。阵法损毁过半,三大资源世界……确认湮灭,无法恢复。”
沉重的数字,让刚刚缓和的气氛再次凝滞。胜利的代价,无比惨烈。
林风沉默片刻,缓缓起身,目光扫过下方正在废墟中重建的星宫,扫过那些带着伤痕却眼神坚定的门人弟子。
“传令,举行‘慰灵大典’,祭奠所有战陨的同道。开放星宫秘藏,倾尽资源,助所有伤者恢复,助所有弟子提升。星宫,将在废墟中重生,万域盟,将比以往更加团结、更加强大!”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以及不容置疑的决心。
“因为,我们已见过至暗,亦亲手点燃过希望。”
他抬起手,掌心向上,混沌道种的虚影一闪而逝,一股磅礴而温和的创生道韵再次弥漫开来,笼罩整个星宫。在这道韵滋养下,废墟之中,有嫩绿的新芽破土而出,受损的灵脉开始加速恢复,所有修士都感觉精神一振,道心仿佛被洗涤。
星宫的新生,始于此刻。而征途,依旧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