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上午,阳光斜铺在水面上,微风拂过,荡起阵阵波纹。
岸边的杨树叶,哗哗的往下落,飘几下,贴在水上。
鸭子划着红掌,尾羽一翘一沉,溅起细水珠。
偌大的水库里,只有两叶扁舟在游荡。
他们四个人的这艘小船,主要是江婉瑜在划,其他三个人等同于废物。
陈旭东和张浩装模作样的钓鱼,高莹莹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满脸的兴奋。
在水库中央,和江山的打渔船相遇,双方笑着打招呼。
“浩子,你们啥时候来的?”江山笑着问道。
“爸,我们也刚到。”张浩这声爸叫的极其自然。
这下可真是把陈旭东看懵了,这他妈也太速度了吧,脸皮也太厚了吧。
江山也没有一点意外,看来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叫了。
“走吧,回去吧。别钓了,瞅你们俩那两下子,也不像会钓鱼的样。”江山笑着打趣道。
事实也正如江山所说,两人钓了两个多小时,一条没钓着,反倒是小桶里的鱼食,已经见底了。
“爸,没钓着鱼,中午吃啥啊!”张浩问道。
“咱家养鱼的,还能没鱼吃,你个傻小子!走吧。”
说着,两艘船就往岸边划去。
到了岸边,江山拿过来一个鱼篓,鱼篓里装着三条岛子、一条鲤鱼、一条草鱼,显摆似的说道:
“这些够我们中午吃了吧。”
“够了够了!”张浩连连点头。
就在这时,高莹莹拍了拍陈旭东的肩膀,神色紧张的说道:“旭东,你快看,那人干啥呢?”
众人齐齐朝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缓缓向水库深处走去,此时水位已经越过她的胸前。
“坏了,她要自杀!”江山一拍大腿,焦急的喊道。
几人赶紧扔掉手里的东西,朝着女人的方向跑去。
一边跑,一边大声喊道:“大姐,你千万别想不开啊。”
众人跑过去的时候,水已经没过头顶了。
见状,江山和江婉瑜父女二人,二话不说,脱了鞋就跳进水里,三个废物站在岸边除了祈祷,也干不了别的。
不得不说,从小在水库边上长大的人,水性是真的好,父女二人没费什么事,就把那个女人救了起来。
女人哭着、喊着、挣扎着,“别救我,让我死吧。”
江山也是个钢铁直男,没好气的说道:“要死去别地方死去,别死我水库里,我犯膈应!”
女人颇有姿色,身材凹凸有致,细皮嫩肉,一看就不是农村人,打扮的也很时尚,还烫了发。
等把女人拽上岸,几个人七嘴八舌的劝着.....
“大姐,多大个事啊,要死要活的...”
“好死不如赖活着....”
“到底是因为点啥啊....”
.....
女人哭着说道,“没了,全没了,什么都没了。”
“啥玩意没了啊?”张浩问道。
女人哭哭啼啼的什么也不说。
一阵秋风吹过,浑身湿漉漉的江山和江婉瑜,都打了个寒颤。
“有啥事回家说,赶紧回家换身衣服,要不非感冒不可。”江山催促道。
江婉瑜和高莹莹两人扶起女人,陈旭东他们三个男人去刚才下船的地方,拿起鱼竿和一篓子鱼往家走。
回到家,江婉瑜找了一套自己的衣服,给女人换上。
煮了一大锅姜糖水,三个人一人喝了一大碗,女人惨白的脸上也有了些血色。
江山看着地上的烟、酒、葡萄、月饼,笑呵呵的埋怨道:“来就来呗,买这些东西干啥,净乱花钱。”
“江叔,这不过节了吗,多少是点意思!”陈旭东笑呵呵的说道。
江山笑呵呵的点头,“等着,叔给你们炖鱼去。”
江山和江婉瑜去了外屋地,忙活中午的饭菜。
陈旭东、张浩、高莹莹三人坐在炕沿上,目光齐齐看向坐在炕头的女人。
女人低着头哽咽着,一句话不说。
张浩也是个急脾气,“大姐,到底啥事啊,你倒是说啊?”
高莹莹也在一旁劝道,“姐,你遇到啥难处了吗?有啥事说出来,我们能帮上忙的,肯定帮!”
在众人的逼问下,女人哭着讲述了自己跳河的缘由。
我叫王丽,是辽河市轻工厂的办公室主任。
84年,中专毕业后,我被分到轻工厂,成了一名办公室文员。
初来乍到,为了与同事与领导搞好关系,有啥活我都抢着干,每天天没亮就起床,早早来到办公室打扫卫生。
为了能在领导面前多露脸、讨好领导,每天中午给厂长、主任打饭,成了我的日常工作。
同事们都说我是马屁精,可我并不在乎。
我的努力,很快就引起了副厂长张为民的注意,他时不时就让我去他的办公室汇报工作。
说到这儿的时候,王丽的面目变得狰狞、痛苦,长出一口气,继续讲起了她的故事。
半年后的一个晚上,我在办公室里加班。
张为民给我叫到办公室。
我刚走进办公室,他就把门锁上,一只手放到我的腰间,在我耳边小声说:“想进步,光会打饭扫地可不够。”
我当时害怕极了,连忙躲开他,声音颤抖的说:“厂长,你别这样,要没别的事,我就先去忙了。”
然后,他就一把搂住我的腰,将我摁在沙发上......
完事以后,他跟我说,“放心吧,亏待不了你!”
张为民也确实是这么做的。
一年后,我当上了办公室副主任,成了厂子里年龄最小的干部。
他每次出差回来,都会给我买一些东西,口红、项链,呢子大衣....
我结婚的时候,他还给我当了证婚人。
四年后,他当上了厂长,我也顺理成章的成了办公室主任。
直到昨天,张为民的媳妇,带着我的父母、公公婆婆,还有我丈夫,找到厂子里来,当着办公室所有人,扇了我一耳光。
骂我说:“臭不要脸的狐狸精!勾引我男人!你算个什么东西!靠卖身上位,当个破主任就不知道自己姓啥了是吧?!”
骂完我还不算,对着我父母、公婆、丈夫大喊:“看看!都来看看你们家的好闺女!好媳妇!这些年背地里都干了些什么下作勾当!
我的父母是老实巴交的农民,羞愧的低下头。
我的公婆气的脸色铁青,大骂我不要脸,狐狸精。
我丈夫紧握着拳头,瞪着眼睛看着我,咬牙切齿的说出两个字:“离婚”
这时,张为民拨开看热闹的人,走到近前,喊道:“都别闹了!像什么样子!”
他用冰冷的目光看向我,对着她媳妇说道:
“是她!是她主动勾引我的!仗着自己年轻,天天往我办公室跑,端茶递水,搔首弄姿!”
“是她不知廉耻,想往上爬,处心积虑!我…我一时糊涂,被她蒙蔽了!”
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急于证明清白的亢奋,唾沫横飞,“我对不起组织信任,对不起家庭!但这个女人,就是祸根!是她害的!”
“听见没有?!听见没有!”
他媳妇像是得到了最有力的佐证,更加疯狂地拍着桌子,冲我的亲人们嘶吼,“就是这个贱货!狐狸精!她勾引的!”
我的父母,那对一辈子本分、要脸面的老人,被这当众的羞辱和“铁证”彻底击垮了。
父亲扬起布满老茧的手,给了我一记响亮的耳光,愤怒的说道:“我以后没有你这个女儿!”说完,他扶着母亲走了。
我的公公婆婆,哭喊着“造孽啊!家门不幸啊!”
我的丈夫就像一个石雕,傻愣在原地,用怨毒的眼神看着我。
故事讲到这,就结束了。
此时的王丽,泪如雨下,声音颤抖,一脸愤怒的看向炕沿上的三人。
“你们说,我有什么错,我不过是想追求进步,想好好表现,我有什么错?”
“他是厂长,我能怎么办?”
“为什么所有人都怪我?为什么到最后,我成了罪人!”
高莹莹和张浩的眼里满是同情和气愤。
陈旭东点了一根烟,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