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客松下,已有二三十人抵达。这些人个个气息不弱,最低也是淬体六重巅峰,淬体七重占了多数,甚至还有两三个气息格外悠长、眼神锐利的,恐怕已摸到了八重的门槛。他们彼此站得很开,互相打量着,空气中弥漫着无声的竞争。
凌尘的到来,并未引起太大波澜,只是有几道目光在他那身兽皮上停留片刻,大多带着一丝轻蔑,便移开了。在这些自视甚高的天才看来,一个穿着如此寒酸、名不见经传的小子,能侥幸第一批抵达,多半是运气好,选了条近路或者没遇到什么像样的阻拦。
约莫半个时辰后,一名青云宗执事出现在松下,清点人数。
“时辰到!抵达此地者,共三十七人。恭喜你们,通过了初筛。但,这并非结束。”执事面无表情地说道,“随我来,进行第二项考核。”
众人跟随执事,沿着一条清幽的石阶向山上走去,最终来到一处僻静的山崖前。山崖上光滑如镜,刻满了密密麻麻、看似杂乱无章,却又隐隐透着某种韵律的古老纹路。崖前摆放着数十个蒲团。
“此地名为‘幻心崖’。”执事沉声道,“第二项考核,便是‘问心’。”
“尔等需在蒲团上静坐,凝神感知崖壁符文。符文会引动尔等内心幻象,或为贪念,或为恐惧,或为执念。能坚守本心一炷香不迷失者,即为合格。中途昏迷或主动放弃者,淘汰。”
“提醒尔等,幻象之中,时间感知与外界不同,或许片刻便是永恒。开始吧!”
众人闻言,神色都凝重起来。这种针对心性的考核,往往比武力比拼更加凶险。纷纷选择蒲团坐下,凝神屏息。
凌尘也找了个角落的蒲团坐下,闭上双眼,精神力缓缓探向那面光滑的崖壁。
刚一接触那些符文,凌尘便觉眼前景象猛地扭曲、变幻!
他仿佛又回到了凌家的演武场,大长老凌岳面目狰狞,厉声宣布废他修为;凌风得意狂笑,一脚将他踩在脚下,唾骂他是废物;周围的族人指指点点,目光中充满了鄙夷和嘲讽……
屈辱、愤怒、不甘的情绪如同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他淹没。一股毁灭一切的杀意在他心中滋生。
“愤怒吗?怨恨吗?”一个充满诱惑的声音在他心底响起,“释放它!杀回去!将那些欺辱你的人,统统撕碎!你有这个力量!”
这幻境直指他内心最深刻的伤疤和执念,极为逼真。
然而,经历过荒古妖森一个月生死搏杀、无数次在剧痛和绝望中凭借意志硬扛过来的凌尘,心志之坚韧,远超常人。更何况,他体内还沉睡着祖龙之魂,那是最为高傲、最为霸道的存在,岂容区区幻象操控?
“虚假的幻影,也敢乱我心神?”凌尘在心中冷喝,“我的仇,我会亲手去报,但不会被仇恨吞噬!我的路,是吞噬万物,登临绝巅,岂会困于这区区过往?”
他意识海中,那微型的黑色龙纹骤然发出一声低沉的龙吟,一股霸道尊贵的气息扩散开来,那些逼真的幻象如同冰雪遇到烈阳,瞬间开始扭曲、崩解!
眼前的场景再次变幻,出现了堆积如山的灵石、神兵利器、绝世功法,诱惑他沉迷其中。又出现了苏小婉等绝色女子,柔情蜜语,诱惑他放弃修行,享受温柔……
但凌尘的道心,在祖龙之魂的守护和自身坚韧意志下,稳如磐石。他清楚地知道,这些外物和虚情,都只是阻碍他攀登巅峰的绊脚石。
外界,一炷香很快燃尽。
执事有些惊讶地看到,大部分人都脸色苍白,浑身冷汗,甚至有人身体剧烈颤抖,显然在幻境中挣扎得极为辛苦。更有五六人已然瘫软在地,昏迷不醒,被一旁等候的杂役弟子抬走。
而那个穿着兽皮的少年,却自始至终面色平静,连呼吸都没有丝毫紊乱,仿佛只是寻常打坐了一般。
“此子,心志竟如此坚定?”执事暗暗称奇。
“合格者,随我去最后一道关卡。”执事压下惊讶,带着通过问心考验的三十人,来到山崖后的一座古朴大殿。
殿内,矗立着一块通体晶莹、约一人高的透明晶石——“测灵石”。
“最后一项,检测灵根资质。将手按在测灵石上,灌注真元即可。”执事宣布,“灵根分为天地玄黄四阶,每阶分下品、中品、上品、极品。黄阶中品以上,方可入我青云宗。”
众人排队上前。
“张山,黄阶下品,不合格!”
“李肆,黄阶中品,合格!”
“王五,无灵根,不合格!”
……
大部分人的资质都在黄阶中下品徘徊,偶尔出现一个黄阶上品,便会引起一阵小小的骚动。那两名疑似淬体八重的少年,一个叫陈昊,测出了黄阶极品土灵根,引得执事都微微点头。另一个叫柳芸的红衣少女,则测出了黄阶极品火灵根。
轮到凌尘了。
不少目光落在他身上,大多带着看好戏的心态,想看看这个心志不错的“乡下小子”资质如何。
凌尘将手按在冰凉的测灵石上,调动体内那融合了龙源之力的黑色真元,缓缓注入。
嗡!
测灵石猛地一震,光芒大放!但出现的景象,却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光芒并非常见的单色或双色,而是一种深邃、混沌的暗灰色,并且在晶石内剧烈翻滚、变幻,时而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时而又隐约透出一抹难以察觉的尊贵紫金之意,极不稳定,根本无法判定其属性和品阶!
“这……这是什么灵根?”连见多识广的执事也愣住了,他从未见过如此古怪的景象。
凌尘自己也有些意外,他猜测这可能与自己的吞噬龙帝传承有关,普通的测灵石根本无法准确衡量。
执事皱眉检查了半天,最终无奈道:“灵根……属性不明,品阶无法判定。需禀报长老定夺。你暂且等候。”
这个结果,让原本轻视凌尘的那些天才们收起了小觑之心。事出反常必有妖,一个心志坚定、能让测灵石出现异象的人,绝不简单。陈昊和柳芸看向凌尘的目光,也多了几分真正的重视。
很快,一名身穿青色道袍、气息如渊似海的老者出现在殿内,正是之前在高台上观礼的传功长老之一。
他仔细检查了测灵石残留的气息,又深深看了凌尘一眼,目光仿佛要将他看透。凌尘体内龙纹微微一动,将自身气息收敛得更加深沉。
长老眼中闪过一丝惊疑不定,沉吟片刻,对执事说道:“虽无法判定,但此子心志上佳,真元浑厚异常,绝非庸才。准其入门,暂定……核心弟子待遇,观察后再议。”
此言一出,满场皆惊!
核心弟子待遇!那可是只有资质极佳或背景深厚者才能享受的!这个灵根不明的家伙,何德何能?
凌尘面色平静,心中却明镜一般。宗门这是看中了他的潜力,但又摸不清底细,故而先给好处稳住,再行观察。
不过,这正合他意。
他抱拳一礼:“谢长老。”
至此,青云宗入门试炼,三关已过。凌尘以其惊人的心志和神秘的“灵根”,正式踏入了宗门世界,也引起了高层的注意。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