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琪从未见过如此密集的冤魂，那些支离破碎、满是戾气的魂息在湖底翻涌交织，像无数尖锐的裂缝在她的感知里同时崩开，让她头痛欲裂，几乎站立不稳。
邓布利多立刻注意到了瑞琪的不适，微微伸手扶住她的手臂，眼神里带着几分忧色。
瑞琪努力稳住呼吸，抬手指向湖岸边缘：“教授……那里有一个小船。”
邓布利多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
一条狭窄得几乎只能容下一人的小船，既无桨索，也无系缆，仿佛黄泉渡口的摆渡舟。暗黑的湖水在它四周荡出一圈圈细小涟漪，似乎有看不见的力量将它牵系于此。
邓布利多凝视片刻，低声道：“瑞琪，我得去湖心岛看看。”
瑞琪急切地伸手拽住了他的袍袖，“教授，湖里有无数冤魂。而且刚才我已经探查过了，除了我们两个人，这里没有别的生魂。”
“我必须去亲自确认”，邓布利多的目光沉静而坚决：“瑞琪，伏地魔懂得许多极其高深的魔法，或许是他遮蔽了魂器的气息。”
邓布利多毅然踏上那艘小船，瑞琪只好跟着一起上了船。
突然，湖面骤然翻涌，死寂的湖水像被惊醒了一般泛起阴冷的涟漪。小船剧烈下沉，湖水里无数森白的手臂猛然伸出，死死攀住船身与两人的脚踝，阴寒彻骨。
瑞琪惊呼一声，几乎被拖入水中。
邓布利多脸色一沉，猛然挥动魔杖，一股巨大的力量骤然涌出，将瑞琪狠狠抛向岸边。
她重重摔在地上，胸口发闷，喉咙腥甜，几乎要吐出血来。
等她惊魂未定地抬头望去，那些森白的手臂迅速缩回水底，小船也重新浮起。
湖面恢复死寂，小船载着邓布利多一人，缓缓驶向湖心岛。
不多时，邓布利多登上湖心岛，看到岛上的石盆里荡漾着幽绿色的液体，看不清盆底是否有东西。
他举杖试了数道清除和取物的咒语，石盆里的液体却纹丝不动，仿佛对魔法无感。他又尝试伸手去拿、变出个水舀……皆无效果。
邓布利多犹豫片刻，掌心凭空化出一只晶莹的水杯。他伸手舀起石盆里的液体。
隔着湖水，瑞琪看得真切。她慌忙喊道：“教授，不能喝！可能是毒药！”
邓布利多微微抬手示意她不要慌张，遂端起杯中液体，一口饮下。再看石盆，里面的液体果然少了些。
喝到第三杯时，他的身形猛地一晃，手指死死扣住石盆边缘，脸色瞬间惨白。痛苦而破碎的声音从他喉间溢出，又像是被无形的梦魇紧紧扼住：
“我不想……不要逼我了……求求你……”
邓布利多终于支撑不住，蜷缩着坐倒在石地上，额角渗出冷汗，像正被某种无形的折磨撕扯。片刻后，他又喑哑开口，唇色发白，几乎是本能地重复：
“……水……给我水……”
他的眼神失去了焦距，像是沉溺在幻象里，身躯瑟缩着，显得格外脆弱。
“教授！”瑞琪举起魔杖对准湖心岛的方向，声音颤抖着：“恢复活力！恢复活力！”
红光划破幽暗的岩洞，在湖面投下一道光影。
邓布利多的身子微微一震，呼吸渐渐平稳，虚弱中慢慢撑着石盆站起身来。脸色依旧苍白，额角的冷汗顺着鬓角淌落，仿佛随时会再次倒下。
瑞琪下意识往前挪了几步，想看得更清楚些。
然而她还没反应过来，一只冰冷湿滑的手猛地窜出，死死扣住了她的脚踝！
她猝不及防，惊呼一声，整个人跌坐在坚硬的石地上，魔杖几乎要脱手而出。湖面随之荡起涟漪，一股阴冷气息扑面而来。
“瑞琪！”
邓布利多立刻举起魔杖，一团炽烈的火焰扑向那只森白的手臂，阴尸发出刺耳的嘶嚎，顷刻间便缩回了黑暗的湖水。
瑞琪大口喘息，慌乱地往后挪动。
短暂的寂静之后，邓布利多的目光落在石盆里重新涨满的水上，眼底掠过一抹深重的阴影。
他缓缓转身，重新踏上那艘狭窄的小船，回到岸边。
“起来吧，孩子。”他伸出手，将惊魂未定的瑞琪搀扶起来。
“我们走吧。”邓布利多的声音低沉而沙哑，“或许……像你说的，这里真的没有魂器。”
瑞琪点了点头，心口却仍像压着巨石般沉闷。
两人转身欲走时，邓布利多忽然回头。目光在那片死寂的湖水上停留良久，注视着湖心的小岛与无数潜伏水底的阴尸。
……
回到校长办公室时，午饭时间刚过。
邓布利多吩咐家养小精灵送来两份热气腾腾的牛肉汤和面包，香气在空旷的房间里弥漫开。
他举起勺子抿了一口，缓缓开口：“瑞琪，你是否愿意……留在霍格沃茨？”
“留在霍格沃茨？”瑞琪怔住了，没能立刻明白他的意思。
邓布利多点点头，神情郑重：“是的。我想聘任你担任魔药学助教。当然，你还需要协助我继续搜寻魂器。就像你今天经历的，这个过程或许会有危险，但我会尽量确保你的安全。”
瑞琪愣住了。邓布利多的邀请来得太过突然，她甚至还未来得及理清思绪。伏地魔复活的消息马上就会公开，唐家不会支持她留在英国的。
但方才在岩洞里的经历，让她十分犹豫。她清楚，如果魂器无法被消灭，那么邓布利多和伏地魔的缠斗就不会结束；就算邓布利多杀了伏地魔，他也终将复生。
邓布利多……已是垂暮之年，世上也没有第二个邓布利多可以对抗伏地魔了。
瑞琪指尖轻轻拨弄着汤勺，低声道：“可是，教授……东巫的魔药研究院，还在等我入职。”
邓布利多放下手里的面包，注视她片刻，目光沉稳而和缓：
“东巫魔药研究院那边，我和斯内普教授会想办法推迟你的入职时间。或许，一年？这也是给你自己一个过渡的机会，看看是否适应霍格沃茨的教职生活。如果不适应，你依然可以回去。”
瑞琪的眼睛亮了一瞬，却没有马上回答。
邓布利多看着她，语气放得更轻柔：“不过，你的祖父和父母……还是需要你自己去沟通。你的家事，我不便多加干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