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把梅林染得发暗,那层淡黑雾霭在山峦间凝着不动,像块浸了墨的棉絮,风一吹,竟顺着梅枝的纹路往花苞里钻。小念刚握紧守梅剑,剑刃突然地颤了下,青光比方才弱了大半,剑脊上的青龙纹路像是蒙了层灰,连之前暖融融的剑心,都透着股沉郁的冷。
不对。青禾的手记在手里翻得飞快,指尖划过泛黄的纸页时,指腹都泛了白,地脉眼的煞气是往外出的,可这雾是往梅林里钻——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话音刚落,守梅剑突然脱手,剑柄在青石板上转了个圈,剑尖直直指向山峦方向。小念伸手去抓,指尖刚触到剑鞘,就被一股寒气逼得缩回手——剑鞘上竟凝了层薄霜,霜花里还裹着细碎的黑纹,像极了方才煞剑上的纹路。
是剑煞。林苍的虚影从怨骨剑上飘下来,衣摆被风扯得猎猎响,他盯着山峦的黑雾,眉头拧得死紧,不是普通煞气,是附在剑上的凶煞,能吞别的剑的灵气。
小念还没来得及问,黑雾里突然劈出道黑紫色的剑影。那剑影快得像闪电,直冲着守梅剑而来,青石板被剑风刮出道深痕,裂痕里瞬间涌出黑气,缠上了守梅剑的剑身。
小心!青禾拽着小念往后退,手记地摊在地上,书页上的镇煞图谱突然亮了,照出那剑影的真身——是柄断了半截的古剑,剑身上刻满了扭曲的符文,剑柄上还挂着块锈蚀的铜牌,上面模糊能看清个字。
是戚将军的剑!小念瞳孔骤缩。昨夜梅将军的记忆里,曾提过同袍戚将军,两百年前随他一起守梅岭,最后战死后,佩剑葬在梅岭后山。怎么会变成剑煞?
那断剑像是听见了她的话,剑身猛地一震,黑气暴涨,竟把守梅剑往黑雾里拖。小念攥着剑柄不肯放,掌心被剑刃割出条血痕,血滴在剑身上,非但没镇住煞气,反而被黑气吸了进去,断剑的光芒更盛了。
别用蛮力!林苍的虚影扑过来,怨骨剑的青铜铃叮当作响,铃声里裹着淡淡的金光,刚触到黑气,就被黑气绞得粉碎,它在吸你的血祭煞!梅将军的魂息在守梅剑里,你一出血,它反而被煞气缠得更紧!
小念这才发现,守梅剑里传来微弱的呜咽,像是梅将军在挣扎。她赶紧松了手,可断剑已经缠上了守梅剑的剑脊,黑纹顺着青龙纹路爬,眼看就要覆满整个剑身。
青禾突然抓起地上的手记,翻到最后一页——那行歪歪扭扭的字旁边,不知何时多了段淡金色的注解,是梅将军的笔迹:戚剑性烈,需以梅魂养之,若遇煞侵,当引梅林生机为引,破煞归剑。
生机!青禾大喊,小念,用梅枝!守梅剑是靠梅林生机养的,它能吸生机破煞气!
小念抬头,看见旁边那株刚抽芽的梅树,枝桠上还挂着晨露。她冲过去,折下一根带着花苞的枝桠,刚递到守梅剑旁边,枝桠上的嫩芽突然亮了,淡绿色的光顺着枝桠流进守梅剑里。
守梅剑像是被唤醒了,剑刃上的青光暴涨,青龙纹路挣脱了黑纹的束缚,在剑身上盘旋起来。断剑的黑气被青光逼得往后缩,可它不肯罢休,突然调转方向,往青禾那边冲——青禾手里的手记泛着金光,成了它的新目标。
小心!小念挥剑去挡,守梅剑的青光劈在断剑上,的一声脆响,断剑被劈得往后退了半尺,可黑气却顺着青光缠上了小念的手臂,手臂上瞬间起了层黑霜,冻得她骨头都疼。
林苍的虚影突然钻进怨骨剑里,青铜铃发出刺耳的铃声,怨骨剑自动飞到小念身边,黑炁凝成一道屏障,挡住了断剑的再次攻击。快引生机!林苍的声音从剑里传出来,带着几分虚弱,我撑不了多久,它在吸我这缕魂息!
小念咬着牙,把梅枝往守梅剑上按得更紧。枝桠上的花苞突然绽开,胭脂色的花瓣飘落在剑身上,每片花瓣触到剑刃,就化作一道绿光,顺着剑刃流进剑心。守梅剑的龙吟声越来越响,剑脊上的青龙突然活了过来,青光凝成的龙影绕着剑身飞了一圈,猛地冲向断剑。
断剑发出凄厉的尖啸,黑气疯狂涌动,想挡住龙影,可绿光裹着的龙影根本不怕煞气,直接钻进了断剑的剑身。断剑剧烈地颤抖起来,剑身上的黑纹开始剥落,露出里面原本的青铜色——只是铜牌上的字,已经被煞气蚀得模糊不清。
快!趁它虚弱!青禾翻到手记的前几页,指着上面的符文,用守梅剑刻这个镇剑符,能把煞气封在剑里!
小念握着守梅剑,指尖的血顺着剑刃往下流,在断剑的剑身上画出符文。符文刚画完,就泛出金光,把断剑裹了起来。黑气在金光里挣扎,最后发出一声闷响,彻底被封进了断剑里。
断剑不再挣扎,一声落在地上,剑身恢复了平静,只是还透着股淡淡的冷。小念松了口气,刚想捡起断剑,山峦间的黑雾突然翻涌起来,里面竟透出数十道剑影,每道剑影都泛着黑紫色的光,像无数柄煞剑在等着出鞘。
林苍的虚影从怨骨剑里飘出来,脸色苍白得几乎透明:不止一柄......当年随梅将军战死的,有十二位将领,他们的佩剑都葬在后山,现在......都成了剑煞。
小念握紧守梅剑,剑刃上的青光还没褪去,她看着那些剑影,心口的梅纹突然热了起来——不是之前的剧痛,是暖融融的,像梅将军的魂息在给她鼓劲。
青禾把手机揣进怀里,捡起地上的断剑,递给小念:没关系,我们找到办法了。只要守住梅林的生机,就能破剑煞。
小念接过断剑,指尖触到铜牌时,突然感受到一丝微弱的魂息——是戚将军的,还没完全被煞气吞掉。她抬头看向山峦的黑雾,守梅剑在手里轻轻颤着,像是在期待接下来的较量。
朝阳的红光淡了些,风里又有了梅香,只是那香里,还裹着剑煞的冷意。小念把断剑别在腰间,握紧守梅剑,一步步往山峦方向走:走吧,得把他们的剑,都找回来。
青禾跟上她的脚步,怨骨剑的青铜铃在身后叮当作响,林苍的虚影飘在旁边,目光坚定。梅林里的花苞,不知何时又绽开了几朵,胭脂色的花瓣落在青石板上,像是在为他们引路。
这一次,他们不再是被动应战——他们要带着仙剑,把梅岭的剑魂,都带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