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灵剑的剑尖离冥主心口只差半寸。
可就在这一瞬，冥主掌心那团漆黑的能量球骤然炸开，不是向外爆发，而是向内塌陷。一股恐怖的吸力从他胸口传来，整个人像是被无形巨手攥住，皮肤瞬间干瘪，骨骼发出脆响。他的右臂、肩膀、半边头颅在夜澜眼前层层剥落，化作黑雾卷入体内。
夜澜瞳孔猛缩。
他察觉到了不对——这不是自爆，是舍弃！
“轰！”
一道撕裂天地的黑光从冥主残躯中冲出，速度快得连空间都来不及反应，直直扎进裂隙最深处。那道光像活物般扭动，穿透层层屏障，眨眼间消失不见。
夜澜一拳砸在地上，碎石飞溅。
他想追，但身体根本不听使唤。双腿发麻，手臂颤抖，连握剑的力气都在流失。刚才那一击几乎榨干了他所有潜能，现在每呼吸一次，肋骨就像被刀割过。
“不能停……”他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嘴里弥漫，“他跑了，真正的战斗还没开始。”
远处，幽瞳挣扎着撑起身子。她嘴角还挂着血，尾巴只剩两条能动，第三条垂在地上，皮肉翻卷，显然受了重创。但她没管自己，目光死死盯着裂隙深处。
“他在逃。”她声音沙哑，“但他没死，我能感觉到……他还活着，而且更危险了。”
雷嗔从后方冲来，双翼展开，雷光在羽毛边缘跳跃。他落地时一脚踩碎巨石，怒吼一声：“人呢？那老东西去哪儿了！”
“进去了。”夜澜抬起手，指向裂隙中央那片扭曲的黑暗，“他舍了肉身，遁入虚空核心。那里是他的本源所在。”
雷嗔眯眼看了几秒，忽然咧嘴：“那就追进去劈他！还能让他躲一辈子？”
“不行。”幽瞳摇头，“那地方不是随便能进的。空间结构完全混乱，没有坐标，跳进去就是送死。”
夜澜没说话，只是缓缓站直身体。面具下的脸苍白如纸，但他眼神亮得吓人。他伸手按进胸口，指尖渗出鲜血，在掌心画出一道复杂符纹。
那是幻天塔第一层残留的时间之力。
“我有办法。”他说，“塔里还存着三年的修炼积累，虽然不多，够用一次。”
话音落下，他猛地将符纹拍向地面。
一圈冰蓝色光波扩散开来，空气中响起细微的嗡鸣。刹那间，他的动作变得流畅，气息回升，仿佛时间在他身上倒流了几息。
“走！”他一把抓住幽瞳手腕，“你带路，跳一次。”
幽瞳点头，三尾齐展，银光在周身缠绕。她深吸一口气，爪子在空中划出月牙形轨迹，空间开始扭曲。
雷嗔紧随其后，双翼收拢，全身雷光凝聚成护盾。他低吼：“别掉链子啊小狐狸，老子可不想卡在半路！”
下一瞬，空间裂开一道口子。
三人身影一闪，同时冲入裂隙深处。
……
耳边再没有风声，也没有喊杀。
四周一片死寂，脚下没有土地，头顶不见天光。他们悬浮在一片灰黑色的虚空中，周围漂浮着破碎的石块和断裂的锁链，像是被某种巨力撕碎后遗弃的战场残骸。
空气沉重，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铁砂。
“这是……哪里？”雷嗔低声问。
“虚空底层。”幽瞳喘着气，“靠近世界裂缝的核心区域。这里不属于任何一界，是混沌滋生的地方。”
夜澜环顾四周，神识扫过，却感觉不到任何灵力流动。这里的规则完全不同，连幻天塔的感应都变得迟钝。
“他来了。”他突然说。
前方，一团巨大的黑影正在凝聚。
它没有具体的形状，像是由无数黑丝缠绕而成，每一根丝线都在蠕动，仿佛有生命。随着黑影扩张，一股压迫感扑面而来，像是整片天地都在下沉。
黑影中央，两团暗红色的光点缓缓亮起。
那是眼睛。
“你们竟敢追来。”声音直接在三人识海中响起，低沉、沙哑，带着回音，“真是不知死活。”
夜澜挡在最前，新生灵剑横在胸前。
“你说完了。”他盯着那双眼睛，“可我没说。”
黑影微微一顿，随即发出一声冷笑。
“好一个‘没说’。”那声音里多了几分癫狂，“你以为毁了苍冥剑，就能斩断我的根？你以为打碎这具肉身，就能杀死我？”
黑影双臂张开，整个虚空开始震动。那些漂浮的碎石一块块崩解，化作尘埃被吸入它的身体。它的轮廓越来越清晰——百丈高的巨躯，通体漆黑，表面布满裂痕，裂痕中不断有黑气溢出，又迅速被吸收回去。
“我早就不算人了。”冥主的声音回荡，“我是第一个吞噬同伴的守护者，也是最后一个清醒的疯子。三百年前我就该死，可我活下来了，带着他们的命，带着混沌的毒，带着对救赎的执念。”
他低头看着夜澜，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而你……是我唯一的变数。”
夜澜握紧剑柄，指节发白。
“所以你就利用我？用我母亲的血脉，用我家族的覆灭，用我前世的死亡，一步步把我推到今天？”
“是。”冥主直言不讳，“因为你是我唯一的机会。轮回蛊需要纯净的双生灵脉做引，而你是夜家最后的嫡系，又是月神血脉的继承者。只有你，能帮我完成最后的净化。”
“那你错了。”夜澜冷声道，“我不是你的棋子，也不是你的救赎。我是来终结你的。”
冥主沉默了一瞬。
然后，他笑了。
笑声越来越大，整个虚空都在颤抖。
“终结我？就凭你现在这副样子？”他抬起巨手，指向夜澜，“你连站稳都要靠剑撑地，你同伴重伤垂死，你连进入这里的代价都付不起！你还谈什么终结？”
夜澜没退。
他知道对方说的是事实。他的伤太重，幽瞳几乎耗尽力气，雷嗔的雷云还未完全凝聚。但他们已经没有退路。
“我们能进来。”他说，“就够了。”
冥主冷笑：“那就留下吧。既然来了，就永远别想出去。”
话音未落，他双臂猛然合拢。
整片虚空剧烈震荡，四周的空间开始塌陷，黑色漩涡在三人头顶成型，强大的吸力将他们往中心拉扯。碎石、残骸、甚至连光线都被吞噬。
雷嗔怒吼一声，双翼全力展开，雷光炸裂，强行稳住身形。
幽瞳咬牙结印，三尾舞动，银光形成屏障，暂时挡住吸力。
夜澜站在原地，新生灵剑高举，剑身雷光与寒霜交织，试图切断周围的引力锁链。
可就在这时，他感觉到左手一阵剧痛。
低头一看，掌心的符纹正在消散，时间之力耗尽了。
他的气息瞬间跌落，膝盖一软，差点跪下。
“夜澜！”幽瞳惊呼。
“撑住！”雷嗔大喝，一道雷柱轰向虚空顶部，炸出短暂空隙。
可那空隙转瞬即逝。
黑影缓缓逼近，如同深渊降临。
冥主的声音再次响起：“你们以为这是对决？不，这是献祭。”
他的巨手缓缓压下，掌心凝聚出一团比之前更浓的黑球，里面隐约有无数人脸在哀嚎。
夜澜抬头，死死盯着那团能量。
他知道，只要这一击落下，他们三个都会被碾成虚无。
但他没有闭眼。
他抬起右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新生灵剑插进脚下的虚空。
剑身嗡鸣，一道微弱的光从剑柄蔓延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