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澜走出迷雾山谷时,指间的寒髓芝还在微微颤动。冰层封得严实,但那股冷意依旧顺着指尖往上爬,像是有东西在里头呼吸。他没停下脚步,脚踩在结霜的地面上发出脆响,每一步都压着节奏,不让体内灵力乱了流转。
前方营地灯火通明,裂隙方向的黑雾翻滚不止,隐约传来兵器撞击声。他知道前线撑得艰难,不能耽搁。
回到驻地时,铁无锋正守在炼丹房外。他站在炉鼎旁,左眼机械义眼泛着红光,手里握着一支测温铜针,眉头紧锁。看见夜澜回来,他只说了一句:“材料不稳,火候压不住。”
夜澜点头,把夹在指间的冰块取下,轻轻放在石台上。冰层裂开一道缝,寒髓芝露了出来,叶片上的霜纹又开始缓缓移动。铁无锋瞳孔一缩:“这草有问题。”
“被人动过手脚。”夜澜伸手按住冰面,雷丝从掌心渗出,缠住整株灵草,“但它现在归我管。”
两人对视一眼,没有多言。铁无锋转身打开九转熔炉,七十二道火脉逐一点亮。炉心温度飙升,空气扭曲。夜澜站到另一侧,双手结印,冰雷双系灵力交替注入炉中,一冷一热,形成循环压制。
药引入炉瞬间,火焰猛地炸开。一股灰气从药液中腾起,带着低语般的嗡鸣。铁无锋立刻调低第三脉火流,同时用铜锤轻敲炉壁三下。声音震荡,灰气被逼回药液深处。
“杂质太多。”他说,“强行融合会爆炉,丹成后也可能带毒。”
夜澜沉默片刻,抬手划破指尖,一滴血落进炉心。血珠刚触药液,整锅药材骤然安静下来,颜色由浊转清,泛出湛蓝光泽。
铁无锋盯着那滴血融入的过程,低声问:“月神血脉?”
夜澜没回答,只是继续输入灵力。他知道这一招冒险,但眼下没有退路。净魔丹是前线唯一能抗衡魔气侵蚀的手段,若再断供,士卒撑不过三天。
炉火渐稳,药液开始凝丹。一颗、两颗……直到第九颗湛蓝色丹丸浮出炉心,表面浮现金色符文,缓缓旋转。每一颗都散发着纯净灵压,与之前那种仅能驱散魔气的旧丹完全不同。
铁无锋取出玉盒,小心翼翼将丹药收好。他额头冒汗,手臂微抖,显然耗力极重。但他眼神亮得吓人:“这批丹,能洗髓伐骨,至少提升三成战力。”
“那就现在发下去。”夜澜接过玉盒,转身走出炼丹房。
营地中央早已聚了不少人。雷嗔站在高台边,见夜澜出现,立刻让开位置。底下各门派弟子目光齐刷刷投来,有人期待,有人怀疑。
夜澜打开玉盒,九枚净魔丹静静躺着。
“这是新炼的净魔丹。”他声音不高,却传遍全场,“服用后不仅能抵御魔气,还能强化经脉,提升修为运转速度。”
人群中一阵骚动。
“上次那批丹只能保命,这次真能变强?”一名弟子低声嘀咕。
“谁知道是不是换个名头控制我们?”另一人接话。
夜澜没理会质疑。他取出一枚丹药,放入口中吞下。
刹那间,灵压暴涨。冰雷之力自体内爆发,环绕周身,如龙卷升空。他脚下地面龟裂,碎石悬浮。众人感受到那股压迫,不由后退几步。
半空中,夜澜双翼展开,衣袍猎猎。他低头扫视全场:“我先服,你们敢不敢跟?”
没人说话。
他收力落地,走到雷嗔面前,递出第二枚丹:“你来。”
雷嗔接过,一口吞下。几息之后,他头顶雷云凝聚,电弧噼啪作响。龙角骨鞭抽出,一鞭砸向百丈外岩壁。轰的一声,岩石崩塌,尘土飞扬。
全场死寂。
夜澜走下高台,亲自为各队首领分发丹药。每人接过时,他都会看着对方眼睛,说一句:“我信你。”
这句话说得平淡,却让不少人心头一震。有些人原本犹豫,此刻也伸手接过了丹药。
丹药分发完毕,夜澜立于高台边缘,望着整支联军。他们已经开始服药,体内灵力波动逐渐增强,不少人脸上露出惊喜。
他知道,这不只是药效的作用,更是信心的重建。
“此丹不止驱魔。”他开口,“更炼骨洗髓。你们每一个人,都将比昨日更强。”
话音落下,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杀”,紧接着,吼声如潮水般炸开。整支军队自发列阵,兵器举天,战意冲霄。
他们朝着裂隙方向奔去,脚步踏地,震动山野。
夜澜站在原地,手中还剩最后一枚丹。他没吃,只是捏在指间,目光落在远处翻涌的黑雾上。
寒髓芝的事还没完。那道记忆碎片里的女人,那句“以我魂为引”,都不是巧合。有人想借这株草传话,而他必须找到源头。
但他现在不能动。
铁无锋走过来,靠在炉鼎边喘气:“后续药材还能再炼三批,但需要更多寒髓芝。”
夜澜点头:“我去再取一次。”
“别急。”铁无锋抬头看他,“你刚才用了月神血,伤不了别人,先护住自己。”
夜澜没答,只是把最后一枚丹放进怀里。他望向战场,那里喊杀声不断,新一批战士已冲入魔气区域,刀光闪动,竟硬生生撕开一道缺口。
就在这时,他胸口忽然一凉。
不是伤口疼,也不是灵力反噬。是一种被注视的感觉,从极远的地方传来,贴着皮肤滑过。
他低头,发现衣襟内侧,那枚封在冰中的寒髓芝,根部又延伸出一丝细线,扎进了他的护心镜边缘。
线是透明的,像蛛丝,却连着某种看不见的东西。
夜澜伸手去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