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澜的睫毛颤了一下，紧接着，双眼猛然睁开。
一道银光从他瞳孔深处划过，像是撕开了某种无形的屏障。他的呼吸不再平稳，而是变得深沉有力，每一次吐纳都带动周围空气微微震颤。脚下的焦土开始龟裂，不是因为外力，而是被他体内涌动的力量自然撑开。
那股新生之力终于贯通全身。
三处残留的旧伤封印彻底消散，霜霆真元在经脉中奔腾流转，如同江河入海，再无滞涩。月神血脉的气息覆满体表，银辉若隐若现，仿佛为他披上了一层看不见的战甲。
他站直了身体。
没有动作，却让整个战场的气流为之一滞。灰烬悬停半空，风突然止住，连远处残墙上的碎石都停止滚落。
玄尘子察觉到了。
他左脸蠕动的黑血管猛地一顿，像是被什么更高层次的存在压制。他下意识握紧手中断剑，可那苍冥剑竟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剑身渗出的黑色物质剧烈翻滚，如同沸腾的油锅。
“这……不可能。”
他声音沙哑，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他曾以为自己看透了轮回，掌控了混沌，可眼前这一幕超出了所有认知。夜澜的气息不再是简单的提升，而是质的飞跃——就像凡人仰望神明，差距已经无法用境界衡量。
夜澜抬起右手。
幽冥剑插在焦土中，剑身轻鸣，随即自行拔起，稳稳落入他掌心。剑与手相触的瞬间，剑刃泛起一层霜白与雷光交织的纹路，仿佛认主重生。
他一步踏出。
地面炸裂，蛛网般的裂痕以他落脚点为中心向四周疯狂蔓延，足足扩散十余丈。第二步落下时，他人影已模糊，空气中留下三道残影，速度之快，竟引发了空间错位的征兆。
玄尘子瞳孔一缩，立刻横剑格挡。
但他还没来得及摆好架势，一股巨力已然临身。
夜澜一拳轰至，没有任何花哨技巧，纯粹是力量与灵力的共振爆发。拳风所过之处，空气直接炸开，一道螺旋状的霜霆能量缠绕其上，狠狠砸在苍冥剑正面。
“砰——！”
巨响炸开，玄尘子双臂剧震，虎口瞬间崩裂，鲜血顺着剑柄滑落。他整个人被轰得倒退数步，双脚在地面犁出两道深沟，最终双膝跪地，膝盖砸进碎石之中。
他抬起头，嘴角溢血，眼中第一次浮现出惊惧。
这不是战斗，这是碾压。
他拼尽一切才将夜澜拖入僵局，可对方只用了片刻顿悟，就完成了跨越式的突破。现在的夜澜，已经不在同一个层次。
夜澜站在他前方三步远的地方，收拳而立。
墨色长袍无风自动，衣摆边缘悄然延伸出半幅阵图虚影，流转着微弱的银光，自动护住周身要害。这不是刻意催动的防御手段，而是实力达到某种境界后，身体本能形成的领域雏形。
他看着玄尘子，眼神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你教过我画符。”夜澜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传入对方耳中，“但你没教我，真正的力量来自于斩断过去。”
玄尘子咬牙，试图撑地起身，可双腿还在发抖。他握剑的手不断颤抖，苍冥剑嗡鸣不止，似乎也在抗拒这股压倒性的威势。
“你以为……我会怕？”他低吼一声，强行提起残存灵力，左脸黑纹再度蠕动，想要引爆最后的混沌核心。
夜澜动了。
他没有等对方蓄力完成，身形一闪，再次逼近。这一次，他抬起了幽冥剑。
剑尖指向玄尘子眉心，距离仅剩半尺。
“你曾是我师尊。”夜澜的声音冷了下来，“但现在，你只是阻碍。”
玄尘子瞳孔骤缩，同心圆结构的眸子急速旋转，可无论他如何调动混沌之力，都无法让身体做出有效反应。那股来自霜霆真元的压迫太过沉重，像是一座山压在他的神魂之上。
他想说话，却发现喉咙发紧。
夜澜缓缓向前递出一寸剑锋。
空气被切割，发出细微的噼啪声。玄尘子额头渗出血线，那是剑气破皮的痕迹。
“你……就不恨了吗？”他终于挤出一句话，声音干涩，“你不恨夜鸿煊？不恨那些背叛你的人？不恨我亲手把你推向深渊？”
夜澜的眼神没有波动。
“我曾经恨。”他说，“但现在我知道，恨解决不了任何事。我要走的路，不需要靠恨来支撑。”
他手腕微转，剑锋偏移几分，轻轻划过玄尘子的脸颊。
一道血痕浮现，不深，却精准地切开了那层蠕动的黑纹。黑色物质如活物般抽搐，发出滋滋声响，竟开始自行退缩。
净化之力生效了。
月神血脉与霜霆真元融合后的灵力，自带驱逐混沌的效果。这不是单纯的攻击，而是规则层面的压制。
玄尘子终于意识到——
这个人，已经不需要再拼尽全力才能与他抗衡了。
他现在，随手一击就能让自己重伤。
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
夜澜收回剑，转身背对玄尘子。
“这一战，本该早点结束。”他说，“是你不肯放手。”
话音落下，他缓缓抬起左手，掌心向上。一团霜霆能量在他手中凝聚，不断压缩，最终化作一枚闪烁着银蓝光芒的符文。
这不是任何已知的法诀。
而是他在幻天塔第五层看到炉鼎时，脑海中自然浮现的印记——“创世”符文的简化形态。
他并不完全掌握它的用途，但他知道，只要释放出去，威力绝非之前可比。
玄尘子感受到那枚符文散发出的气息，心脏猛地一沉。
他知道，如果这招落下，自己必死无疑。
他挣扎着想爬起，手指抠进泥土，指甲断裂也不停下。可他的身体太残破，灵力枯竭，连站都站不稳。
夜澜没有回头。
他握紧符文，灵力缓缓注入。
天空开始变色，乌云无声聚拢，隐隐有雷光在云层中穿梭。大地轻微震动，仿佛在回应某种即将降临的规则之力。
玄尘子仰头望着那个背影，忽然笑了。
笑声嘶哑，带着绝望，也带着一丝释然。
“原来……真的是你。”他说，“三百年前我就在等这一刻。只有你能终结这一切。”
夜澜的手停在半空。
符文仍在掌心旋转，能量未散。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回头。
风卷起他的衣角，墨袍猎猎作响。
远处，一根断裂的石柱突然从中裂开，切口平整如镜，显然是被无形剑气扫中。
夜澜终于动了。
他手掌一翻，将符文化作一道流光打入幽冥剑中。剑身剧烈震颤，发出清越龙吟，随即安静下来，表面浮现出复杂的符文锁链，将那股力量暂时封存。
他迈步向前。
每一步都让地面轻颤，废墟中的碎石微微跳动。他走到战场中央，停下脚步，抬头看向灰暗的天空。
那里，有一道极细的裂缝正在缓缓闭合。
那是刚才绝招碰撞时撕开的空间裂痕，如今正被某种无形之力修复。
不是他做的。
也不是玄尘子。
而是……这片天地，在自发愈合。
夜澜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霜霆真元在掌心流转，月神血脉的银辉若隐若现。
他忽然明白了一件事。
力量到了极致，不只是破坏。
还能影响规则本身。
他转过身，目光重新落在玄尘子身上。
“最后一招。”他说，“不会再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