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光刺破空气，直取夜澜心口。
他刚从地上撑起半身，肋骨断裂处传来撕裂般的痛感。时间加速的效果已经消失，体内灵力像干涸的河床，勉强运转一圈便停滞不前。他想躲，可双脚如同钉在原地，空间被某种力量锁死，连指尖都难以挪动分毫。
苍冥剑上的黑焰翻滚，映在他瞳孔里，像是最后的光。
就在剑尖即将穿透胸膛的瞬间，一道影子从侧方扑来。
是幽瞳。
她以兽形态全速撞向夜澜，尾巴用力一甩，将他推开三尺。下一刻，剑锋贯穿她的左肩，发出沉闷的穿刺声。黑焰顺着伤口蔓延，腐蚀皮肉，冒出缕缕白烟。
她落地时四肢抽搐，银发迅速褪色，变得灰白。三尾尽数焦枯断裂，只剩一缕微弱的光丝相连。她蜷缩在地上，喉咙里发出低哑的呜咽，嘴角溢出带着冰晶的血沫。
夜澜摔倒在地，右手撑着冰冷的石面，猛地抬头看向那道身影。
“幽瞳！”他嘶吼出声，声音沙哑得几乎变了调。
他想冲过去，可身体刚一动，就被残余的冲击波掀翻。背部重重砸在地面，断裂的骨头再次错位。他咬牙爬起，膝盖在石面上磨出血痕，一步步朝她挪去。
可他的眼睛始终盯着冥主分身。
那人站在高台边缘，苍冥剑仍插在幽瞳肩头，黑雾缓缓流动。他没有拔剑，也没有追击，只是静静看着，眼神复杂。
夜澜终于靠近幽瞳，单膝跪地，伸手扶住她的头。她的体温正在急速下降，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她抬起手，指尖颤抖着指向自己胸口，又缓缓转向夜澜，嘴唇微动，却说不出话。
他知道她在说什么。
她在用自己的命，换他的活。
一股怒意从心底炸开，烧得他五脏六腑都在颤。
他低头看她胸前，一道古老的月纹正缓缓浮现，与他记忆中母亲耳坠碎裂时的图腾一模一样。那纹路越来越亮，银光自她体内涌出，逼退了部分黑焰。
紧接着，祭坛上方的空间开始扭曲，裂开一道银色缝隙。一道光柱垂落，笼罩住幽瞳的身体。
她缓缓浮起，周身凝聚出六瓣冰莲虚影。原本黯淡的血瞳重新睁开，三勾玉纹路清晰可见。一股不属于这个境界的力量，在她体内苏醒。
冥主分身后退半步，黑雾铠甲出现细微裂痕。
“不可能……”他低声开口，“她怎么会觉醒完整的月神烙印？”
夜澜感受到灵魂深处的共鸣剧烈震荡。幻天塔第六层自动开启，一段画面涌入识海——千年前，一头银狐为守护主人，主动剥离神格，封印混沌入口。最终化作石像，永镇深渊。
那是幽瞳的前世。
也是她命运的终点。
夜澜猛然醒悟，抬头大吼：“我不是要你死！是我要你活着！听见了吗！你不能走！”
他撕开衣袍，用手指蘸着自己流出的血，在地面画出一道残缺阵纹。那是他前世亲眼所见，母亲布下的最后一道守护法阵。虽然残破，但依旧蕴含一丝月神之力。
当最后一笔完成，幽瞳体内的银光骤然爆发。
她的身形在光芒中拉长，毛茸茸的兽体褪去，化作一名银发血瞳的少女。背后展开三轮月轮虚影，每一轮都旋转缓慢，却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威压。
她悬浮在空中，左手轻轻一抬。
纯正的月华如潮水般涌出，轰向冥主分身。
对方抬剑格挡，黑焰与银光碰撞，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整个祭坛剧烈摇晃，墙面崩裂数处，碎石不断掉落。冥主分身被震退数步，左臂的黑雾消散近半，苍冥剑表面出现一道细小裂痕。
他低头看着剑身，声音第一次带上震惊：“这不可能……她竟完成了神格重塑？”
幽瞳没有回答。
她缓缓转身，背对着夜澜落下，挡在他前方。纤细的身影立在高台中央，银发随风轻扬，血瞳冷视敌人。
夜澜跪坐在地，望着她的背影，右手紧攥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他能感觉到，她现在的状态极不稳定，那股力量正在吞噬她的本源。
但她还站着。
为了他。
他慢慢撑起身体，靠着断裂的石柱站直。哪怕全身都在疼，哪怕灵力枯竭，他也必须站着。
这一战，不该由她一个人扛。
幽瞳抬起右手，掌心凝聚一团旋转的月华。她往前踏出一步，地面裂开蛛网般的痕迹。第二步落下，空气中泛起涟漪，仿佛空间都在承受不住她的威压。
冥主分身握紧苍冥剑，黑雾重新缠绕手臂，准备迎击。
就在这时，幽瞳的动作忽然一顿。
她身体微微晃了一下，背后的月轮虚影闪烁不定。一口鲜血从嘴角溢出，洒在地面，瞬间凝结成冰晶。
夜澜瞳孔一缩。
他知道，她撑不了多久。
“别硬撑……”他低声道，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接下来，交给我。”
幽瞳没有回头，只是抬起手，轻轻摆了摆，像是在说：再给我一点时间。
她再次抬掌，月华汇聚成一道光刃，凌空斩下。
冥主分身挥剑抵挡，两股力量相撞，冲击波横扫全场。夜澜被气浪掀得后退几步，靠在石柱上才稳住身形。他看见幽瞳的身影在强光中模糊了一瞬，随即重重摔落在地。
银发散乱，血瞳闭合，三轮月轮彻底熄灭。
她变回了巴掌大小的半透明灵狐，静静躺在夜澜脚边，呼吸微弱，尾巴只剩一线光丝连接。
夜澜蹲下身，将她轻轻抱起，贴在胸口。她的身体冰冷，心跳慢得几乎感觉不到。
但他能感觉到，那道月神烙印还在。
没断。
他还来得及。
他抬头看向远处的冥主分身。对方左臂黑雾未完全恢复，苍冥剑上的裂痕清晰可见。那一击，确实伤到了他。
夜澜缓缓站直身体，把幽瞳放进怀中，用外袍盖好。他活动了下手腕，断裂的骨头还在疼，但他已经不在乎了。
他知道，真正的战斗，现在才开始。
他迈出一步，地面留下一个带血的脚印。
第二步，腰间的旧伤撕裂，血顺着裤管流下。
第三步，他抽出一直未动的短剑，剑柄沾了血，有些滑。
他握紧。
不再隐藏，不再算计，不再等时机。
他要亲手打碎这一切。
冥主分身看着他走来，忽然笑了。
“你以为她牺牲自己，就能改变结局？”
夜澜没答。
他继续向前，步伐沉重，却无比坚定。
“你根本不明白。”冥主分身低声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很久。”
夜澜停下脚步，抬头看他。
“你说对了。”对方抬起苍冥剑，指向夜澜，“我确实在等。”
“等你走上这条路。”
“等你成为下一个我。”
夜澜握紧短剑，指节发白。
他开口，声音沙哑却清晰：“那你一定很失望。”
他猛地蹬地，整个人冲了出去。
剑尖划破空气，直取对方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