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双钥的共鸣,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瞬间打破了“枢机之室”那亘古的死寂!
陈薇怀中的黑色阴钥自行飞出,与嵌入大门的玄鸟令(阳钥)遥相呼应!阴钥通体幽黑,非金非木,材质难辨,唯有中心那点暗红晶石与玄鸟令上的鸟眼如出一辙,此刻正散发出冰冷刺骨的乌光,与玄鸟令炽烈的红光交织、碰撞,却又诡异地融合,化作一道红黑相间的光柱,猛地射向祭坛顶端的白色能量漩涡!
嗡——!!!
整个枢机之室剧烈震动起来!虚空之中,那些按照玄奥轨迹运行的“星陨之矿”碎块速度陡然加快,相互碰撞,发出沉闷如雷的轰鸣!祭坛九层符文次第亮起,光芒冲霄,将那无面黑袍的身影映照得如同降世的魔神!
白色能量漩涡受到双钥之力的冲击,旋转速度暴涨,中心那一点令人无法直视的暗核猛地扩张,仿佛一只沉睡万古的巨眼,缓缓睁开!一股无法形容的、浩瀚如星海、古老如太初的磅礴意志,伴随着纯粹到极致的能量洪流,从中弥漫开来!
那不是人类的意志,冷漠、浩瀚、不带丝毫情感,仿佛宇宙法则本身!
在这股意志的笼罩下,陈薇、“夜枭”、十七都感到自身渺小如尘埃,连思维都几乎被冻结。唯有那无面黑袍,依旧静静伫立,幽红的目光注视着漩涡中心,那空洞的声音再次直接响彻三人脑海:
“星髓核心……已激活……容器……归位……”
容器?归位?
陈薇心中猛地一寒,一种极致的恐惧攫住了她!她想起父亲笔记中的警告——“星髓之力,非人力所能御”,想起船夫临死前的嘶吼——“他们不是人”!这黑袍,这“镇龙枢”,所需要的,根本不仅仅是钥匙,而是一个能够承载这恐怖“星髓”核心能量的活体——“容器”!
而自己,陈家血脉,持有玄鸟令,被一步步引至此地,难道就是那个被选中的“容器”?!
“跑!” “夜枭”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他强行挣脱那无形威压的束缚,猛地将陈薇向后推开,自己则如同扑火的飞蛾,挥动短刃,爆发出全部的生命潜能,化作一道决绝的流光,斩向那无面黑袍!
这是他一生中最快、最狠、也最绝望的一刀!刀锋之上凝聚的淡金色光芒,是他燃烧生命本源所化的最后力量!
然而——
黑袍甚至没有回头。
他只是随意地、仿佛驱赶蚊蝇般,抬起了另一只笼罩在袖袍中的手,对着“夜枭”冲来的方向,轻轻一拂。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能量碰撞的轰鸣。
“夜枭”前冲的身影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绝对无法逾越的壁垒,猛地定格在半空!他周身那燃烧生命换来的淡金色光芒,如同风中残烛,瞬间熄灭。他手中的短刃,从那凝聚了毕生修为的刃尖开始,寸寸碎裂,化为齑粉!
“噗——!”
“夜枭”仰天喷出一口混杂着内脏碎块的鲜血,全身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眼中的神采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他那如同山岳般始终屹立的身影,如同断了线的木偶,无力地、软软地从空中跌落,重重砸在冰冷的地面上,溅起些许尘埃,再无声息。
一招,或者说,仅仅是一个意念,纵横江湖、坚韧不拔的“夜枭”,便已生死不知!
“不——!”陈薇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她想要冲过去,却被身旁的十七死死拉住。
十七的脸色苍白如纸,握着陈薇手臂的手指因用力而关节发白,她的身体也在微微颤抖,那是面对绝对力量差距时本能的恐惧。但她依旧站着,将陈薇护在身后,目光死死盯着那黑袍,如同守护幼崽的母兽,尽管明知徒劳。
黑袍缓缓转回“视线”,那两点幽红的光芒再次落在陈薇身上,空洞的声音不带丝毫波澜:
“容器……归位……抗拒……无用……”
祭坛顶端的能量漩涡旋转得更急了,中心那睁开的“巨眼”锁定陈薇,一股无法抗拒的、庞大的吸力传来,拉扯着她的身体,要将她拖向那毁灭与未知的源头!
陈薇感到自己的灵魂都在被撕扯,怀中的玄鸟令和悬浮的阴钥光芒更盛,仿佛在欢欣雀跃,催促着它们的“主人”完成最后的使命。
绝望,如同冰冷的海水,淹没了她。
父亲、船夫、“夜枭”……一张张面孔在她眼前闪过。为了这个秘密,已经有太多人付出了生命的代价。难道最终,她也要如同祭品般,被这冰冷的遗迹和诡异的黑袍吞噬吗?
不!
一股极其微弱的、却异常坚韧的力量,从她心底最深处升起。那是父亲留给她探寻真相的勇气,是船夫临终警示带来的清醒,是“夜枭”以生命为代价为她争取的片刻喘息!
她猛地抬起头,泪痕未干,眼中却燃起了决绝的火焰!她不再抗拒那股吸力,反而借助这股力量,猛地向前冲去,目标却不是祭坛,而是——那悬浮在半空、与玄鸟令共鸣的黑色阴钥!
“你要做什么?!”十七惊骇欲绝,想要拉住她,却抓了个空。
黑袍幽红的目光微微波动,似乎对陈薇这出乎意料的举动产生了一丝极其细微的讶异。
陈薇不顾一切地扑向阴钥,在她手指触碰到那冰冷钥匙的瞬间——
轰!!!
比之前强烈百倍的信息洪流,如同决堤的天河,疯狂涌入她的脑海!这一次,不再是破碎的画面,而是相对完整的、属于父亲陈允谦最后的记忆与意志!
她“看”到父亲在烛光下,脸色凝重地绘制着两张图——一张是“镇龙枢”的结构图,另一张,则是一个极其复杂、逆向运转的能量回路!他口中喃喃自语,声音清晰地在陈薇脑中响起:
“……星髓之力,暴烈无匹,强行纳之,必遭反噬,如前朝旧事……然天道有缺,万物留一线……枢机之室,祭坛九层,其底有‘逆鳞’之纹,乃当年建造者预留之泄压阀、自毁枢机……以阴阳双钥,逆转能量,注入‘逆鳞’,或可……引爆星髓,同归于尽……薇儿,若事不可为……当断则断……”
父亲的影像在信息流中缓缓消散,留下的是那清晰无比的“逆鳞”纹路位置,以及那孤注一掷、与敌偕亡的决绝!
原来,父亲早已料到了这一步!他留下的,不仅仅是探寻真相的线索,更是在绝境中,与敌人同归于尽的最后手段!
吸力越来越大,陈薇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向着祭坛漩涡飘去。她回头,最后看了一眼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夜枭”,看了一眼面色惨白却依旧试图结印做最后抵抗的十七,看了一眼这恢弘却充满毁灭气息的“枢机之室”。
她没有选择了。
为了不让这恐怖的力量落入黑袍(以及其背后可能存在的势力)手中,为了给死去的同伴报仇,为了阻止父亲预见的“滔天大祸”……
她握紧了冰冷的阴钥,另一只手凌空虚引,与大门凹槽中的玄鸟令产生感应。她放弃了所有抵抗,任由吸力将她带向祭坛,但在精神层面,她已锁定了父亲记忆中那个位于祭坛底座、极其隐蔽的“逆鳞”纹路!
她的眼神平静下来,带着一种殉道者般的决然。
黑袍幽红的目光注视着她,似乎并未察觉到她真正的意图,或者说,它并不认为这渺小的“容器”能做出任何有效的反抗。
就在陈薇即将被吸入那白色能量漩涡的刹那——
她猛地将全部精神、连同阴阳双钥共鸣产生的庞大能量,按照父亲留下的逆向回路,狠狠地、义无反顾地,导向了祭坛底座的“逆鳞”!
“以我之血,承父之志!星髓……同烬吧!”
她发出了此生最后、也是最嘹亮的呐喊!
暗金大门上的玄鸟令红光大黯,瞬间布满裂纹!悬浮的黑色阴钥发出一声悲鸣,寸寸断裂!祭坛底座,那隐秘的“逆鳞”纹路骤然亮起刺目欲盲的血色光芒!
整个“枢机之室”的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紧接着——
是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恐怖、仿佛开天辟地般的……
大爆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