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筱筱的灵体飘在客厅的日历前，黑眼睛直直盯着那个被红笔圈起来的日期——距离A大正式开学，只剩三天了。
“雪棠~”她像片羽毛似的飘回客厅，落在正窝在浅灰色沙发上看书的苏雪棠身边，灵体的蓝光轻轻蹭了蹭苏雪棠的手臂，“我的衣服...好像不太够。”她说着，扯了扯自己身上那件淡蓝色的连衣裙——这是她灵体状态下用灵力幻化出来的，随着实体化能力增强，裙子能凝实得和真的一样，但本质上还是能量构成，摸起来微凉，也没法真正清洗，更别说换款式了。
苏雪棠的目光从厚重的《灵契古籍》上抬起，冰蓝色的眼睛扫过程筱筱身上那件穿了快一个月的“灵力裙”，又落在她微微蹙起的眉头上。她合上书，银发散落在肩头，露出线条干净的下颌：“...下午去商场。”
程筱筱的灵体瞬间亮了好几个度，蓝光耀眼得像个小太阳，她围着苏雪棠转了两圈，声音里满是雀跃：“真的吗？雪棠要陪我去买衣服？是真正的、用布料做的衣服？”
“...你需要实体衣物，开学要穿。”苏雪棠站起身，语气尽量平淡，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但程筱筱太熟悉她了，敏锐地捕捉到她转身走向卧室换衣服时，耳廓泛起的一抹极淡的红晕——那是苏雪棠害羞时的标志性反应。雪棠在害羞？为了要带她去买衣服而害羞？
这个认知让程筱筱快乐得几乎要原地旋转起来，灵体的蓝光都变得更鲜艳了。她赶紧凝聚实体，冲进卧室：“等等我！我也要换衣服...呃...”话没说完，她看着自己身上那件幻化出的连衣裙，又看了看空荡荡的衣柜（里面只有苏雪棠给她的两件旧t恤），有点沮丧地低下头，“我好像...没什么真正的衣服可以换。”
苏雪棠正在解开家居服的扣子，闻言动作顿了顿，从衣柜最上层的抽屉里拿出一件自己穿过的旧t恤——纯白色的纯棉面料，领口有些宽松，洗得软软的，还带着点淡淡的雪松香气。“先穿这个。”她把t恤递给程筱筱，视线却飘向窗外的风铃花，不敢直视程筱筱亮晶晶的眼睛。
程筱筱接过t恤，鼻尖凑上去闻了闻，那熟悉的冷冽香气让她心里暖暖的，黑眼睛瞬间亮了：“是雪棠的衣服~”她像得到宝贝一样，立刻套在身上。宽大的t恤罩在她纤细的身体上，下摆长到大腿中部，露出两条白皙的小腿，意外地有种随性的可爱，像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
苏雪棠换好简洁的白色衬衫和浅灰色牛仔裤，回头便看到程筱筱穿着自己的旧t恤，正对着穿衣镜歪头晃脑，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肩头，发梢还沾着点阳台飘进来的花瓣。那熟悉的衣物穿在另一个人身上，带着一种奇异的、私密的亲密感，像两个原本独立的世界，因为一件衣服而有了重叠。苏雪棠的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冰蓝色的眼睛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快得像错觉。
“走了。”她拿起玄关的钥匙，声音比平时更低沉一点，刻意避开了程筱筱的目光——怕自己再看下去，耳尖的红晕会藏不住。
A大附近最大的购物中心人流如织，周末的午后，到处都是逛街的学生和家庭。凉爽的空调风驱散了夏末的燥热，明亮的LEd灯光照射在各式各样的橱窗上，反射出五彩的光。程筱筱紧紧抓着苏雪棠的手腕，手指攥得紧紧的，像个第一次进城的孩子，黑眼睛里充满了新奇，却又带着一点点怯意——实体化后，她很少置身于如此拥挤、充满陌生人气息的地方，周围的喧闹让她有点紧张，只有抓着苏雪棠的手，才能安心。
“雪棠，你看那个！”程筱筱突然停下脚步，指着一家少女服饰店的橱窗，眼睛亮得像星星。橱窗里的模特穿着一条浅蓝色的碎花连衣裙，裙摆是层层叠叠的纱质，领口缀着小小的珍珠，风一吹，裙摆轻轻晃动，像落在人间的云朵。
苏雪棠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指尖在程筱筱的手腕上轻轻拍了拍，安抚她的紧张：“进去看看。”
导购员是个穿粉色制服的小姑娘，热情地迎上来：“两位同学想买点什么？我们家新到了好多初秋的裙子，特别适合你们这个年纪穿！”程筱筱却下意识地往苏雪棠身后缩了缩，把脸埋在她的胳膊肘后面——她不太习惯被陌生人这么热情地盯着。
苏雪棠自然地向前一步，不动声色地挡在程筱筱身前，对导购礼貌却疏离地说：“我们自己看就好，谢谢。”
程筱筱在苏雪棠身后松了口气，这才有心思认真打量店里琳琅满目的衣服。货架上摆满了各种颜色的衣裙，有明亮的鹅黄、温柔的浅粉、清新的薄荷绿，还有印着小雏菊、小兔子的可爱图案，看得她眼花缭乱。她很快被一件印着白色小兔子的粉色卫衣吸引，伸手拿下来，对着自己比划了一下，又抬头看向苏雪棠，眼睛里满是期待：“雪棠，这个怎么样？小兔子好可爱！”
苏雪棠的目光在那只圆滚滚、略显幼稚的兔子图案上停留了一秒，又落在程筱筱亮晶晶的眼睛上——那眼神太像渴望得到奖励的小狗，让她没法拒绝。她轻轻点头：“...你喜欢就好。”
程筱筱像得了圣旨，抱着兔子卫衣不肯放，又转身拿起一条浅蓝色的牛仔背带裙、一条带蕾丝边的白色连衣裙、一件鹅黄色的针织开衫……她几乎想把所有看着顺眼的衣服都抱在怀里，试个遍。
苏雪棠耐心地坐在试衣间外的沙发上等待，手里抱着程筱筱塞给她的“初始战利品”——兔子卫衣和背带裙。冰蓝色的眼睛看似平静地落在手机屏幕上，实则注意力全在试衣间的门上，每当门“咔嗒”一声打开，她的视线总会第一时间捕捉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雪棠！好看吗？”试衣间的门第一次打开，程筱筱穿着浅蓝色的牛仔背带裙蹦了出来，裙子的长度到膝盖，衬得她皮肤白皙，双腿纤细，配上披散的黑发，透着一股青春洋溢的活力，像个真正的高中生。
苏雪棠的指尖在膝盖上轻轻点了点，声音比平时柔和了些：“...嗯，好看。”
“那这个呢？”没过多久，程筱筱又换了件白色蕾丝连衣裙出来。蕾丝的领口和袖口很精致，裙摆是蓬松的纱质，让她少了几分活泼，多了几分清纯温婉，像个易碎的瓷娃娃。
苏雪棠的目光在她纤细的腰线和微微露出的锁骨上停留了片刻，才有些不自然地移开视线，喉结轻轻动了动：“...可以，很适合你。”
程筱筱再接再厉，换上了那件她最爱的兔子卫衣，搭配了一条简单的浅灰色牛仔裤。她对着试衣间的镜子做了个鬼脸，镜子里映出的少女，穿着粉色卫衣，扎着马尾，脸上带着俏皮的笑容，充满了生气，仿佛真的是活在阳光下的普通女孩，而不是一个需要依赖灵力才能存在的灵体。她深吸一口气，推开试衣间的门，转头看向苏雪棠，却发现苏雪棠的目光这次停留得格外久，冰蓝色的眼底似乎有什么冰冷的东西在慢慢融化，变得柔软。程筱筱的心跳漏了一拍，有点紧张地小声问：“这...这件呢？是不是太幼稚了？”
苏雪棠站起身，走到她面前，伸出手，轻轻整理了一下被她穿得有点歪的卫衣帽子。指尖不经意间擦过程筱筱的脖颈，带来一阵细微的电流感，让程筱筱的身体轻轻颤了一下，连实体状态下的灵体都微微闪烁了一下蓝光。
“...都买。”苏雪棠收回手，言简意赅地做了决定，然后转身对旁边的导购示意，“这些都包起来。”
程筱筱惊讶地睁大眼睛，连忙拉住她的胳膊：“都、都买？雪棠，太多啦，好贵的...我穿不了这么多。”
“开学需要换着穿，换季也要穿。”苏雪棠没有回头，径直走向收银台，语气不容置疑，“钱够，不用省。”她的奖学金足够覆盖这些开销，更重要的是，她想让程筱筱拥有真正属于自己的衣服，而不是只能穿她的旧t恤，或是靠灵力幻化。
接下来，两人又逛了几家风格更简约的店。苏雪棠虽然话少，但眼光精准，她给程筱筱挑了几件质地柔软的基础款t恤（白色、浅灰、淡蓝，都是耐脏又百搭的颜色），一件米白色的针织衫，一条质感很好的黑色牛仔裤，甚至还选了一套适合初秋晨跑的薄款运动服——浅紫色的外套，搭配同色系的运动裤，程筱筱穿起来肯定好看。
“雪棠，你不给自己买吗？”程筱筱怀里抱满了购物袋，看着苏雪棠空空如也的双手，有点疑惑。苏雪棠的衣服大多是黑白灰，款式也很简单，好像很久没添新衣服了。
苏雪棠摇摇头，伸手帮她扶了扶快要掉下来的袋子：“我有衣服穿，够了。”她的心思全在程筱筱身上，根本没考虑自己。
两人提着袋子往前走，路过一家装修精致的内衣店时，程筱筱的脚步突然慢了下来，目光落在橱窗里那些蕾丝花边的内衣上，脸颊瞬间飞起两朵红云，连耳朵尖都红了。苏雪棠也看到了，她的脚步顿住，冰蓝色的眼睛直视前方，看似平静，但程筱筱分明看到她白皙的耳垂瞬间红透，像染了胭脂。
“...你在外面等我。”苏雪棠的声音绷得有点紧，把手里程筱筱的购物袋都塞到她怀里，自己深吸一口气，像个即将踏入战场的新兵，步伐略显僵硬地独自走了进去。她知道程筱筱需要这些，却没法让她自己挑选——程筱筱肯定会更害羞，只能自己来。
程筱筱在店外隔着玻璃等待，看着苏雪棠在里面快速地挑选。她的侧脸线条紧绷，指尖划过一排排精致的蕾丝边、柔软的棉质布料时，速度快得像在完成任务，耳尖的红晕一直蔓延到脖颈，连肩膀都绷得紧紧的。不到十分钟，苏雪棠就拎着一个不起眼的素色纸袋出来了，速度快得像在逃离，甚至不敢看程筱筱的眼睛。
“好了，我们走。”她目不斜视，步伐比刚才快了一倍，示意程筱筱赶紧跟上。
程筱筱忍着笑意，小跑着跟上。她能想象到苏雪棠在里面有多羞窘——平时连牵手都会脸红的人，现在要给她挑内衣，肯定紧张得手心都出汗了。但那份羞窘里，又藏着对她细致入微的照顾，让她心里暖暖的，比吃了草莓大福还要甜。
......
路过商场一楼的饰品区时，程筱筱被一个摆满发绳的柜台吸引了。柜台里挂着各种各样的发绳，有毛茸茸的、有带蝴蝶结的、还有缀着小珠子的，五颜六色，可爱极了。她拉着苏雪棠走过去，拿起一对毛茸茸的白色兔子发绳，兔子的耳朵长长的，尾巴圆圆的，摸起来软乎乎的：“雪棠，这个好可爱！和我的兔子卫衣正好配！”
苏雪棠看了一眼那对略显幼稚的兔子头，又看看程筱筱满是期待的眼神，轻轻点头：“喜欢就试试。”
导购员热情地帮程筱筱把长发扎成一个高马尾，用其中一个兔子发绳系好。黑色的马尾配上毛茸茸的白色兔子，确实灵动又可爱，程筱筱对着镜子左看右看，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非常满意。
“就这个吧？”她转头问苏雪棠，眼睛亮晶晶的。
苏雪棠点点头，目光却在柜台下方的小格子里扫过。那里放着几款设计更简约的发圈，没有复杂的装饰，只有纯色的布料，点缀着小小的珍珠或银饰。她的视线停在一个银灰色的发圈上——发圈的布料是哑光的，上面缀着一枚小小的、几乎看不清的雪花造型，银灰色正好和她的银发相配。她不动声色地拿起那个发圈，放在手里。
“一起结账。”她对收银员说，然后拿起那对兔子发绳递给程筱筱，语气自然，“你的。”至于那个银灰色的雪花发圈，被她快速放进了自己背包的小口袋里，藏得严严实实。
程筱筱只顾着高兴地摆弄手里的兔子发绳，一会儿戴在手腕上，一会儿又扎回头发上，完全没注意到苏雪棠的小动作。
采购终于结束，两人手里都提满了袋子，程筱筱怀里还抱着那个装内衣的素色纸袋，像抱着什么宝贝。走出商场时，傍晚的空气带着一丝凉爽，夏末的夕阳把天空染成了橘红色，金辉洒在街道上，也洒在并肩而行的两人身上。程筱筱穿着新买的兔子卫衣，扎着兔子发绳，脚步轻快得像踩在幸福的云朵上，时不时转头看看苏雪棠，嘴角的笑意就没停过。
“雪棠，”她侧过头，看着苏雪棠在夕阳下显得格外柔和的侧脸——银发被染成了暖金色，冰蓝色的眼睛里映着晚霞，像融化的冰川，“谢谢你。今天真的好开心，有这么多新衣服，还有可爱的发绳。”
苏雪棠的脚步微微一顿，冰蓝色的眼睛转向她，夕阳的光线落入眼底，像是在冷色的玻璃上镀了一层暖金。她看着程筱筱头顶那个随着走路一跳一跳的兔子发绳，看着她脸上灿烂的笑容，心里某个角落变得软软的。
“...不用谢。”她低声说，声音比晚风还要温柔，目光落在程筱筱的发绳上，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个极浅的弧度，比夕阳还要柔和半分。
回到公寓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程筱筱迫不及待地把所有新衣服都摊在卧室的床上，一件一件拿起来对着镜子比划——穿背带裙转个圈，穿蕾丝裙对着镜子笑，穿运动服做个伸展动作，像个终于有了自己衣橱的小女孩，兴奋得停不下来。
苏雪棠则安静地把那个装着内衣的素色纸袋放在程筱筱靠的床头柜上，又帮她把叠好的t恤、针织衫放进衣柜的左侧格子里——那是她特意为程筱筱空出来的位置。做完这些，她回到自己的书桌前，从背包里拿出那个银灰色的雪花发圈，小心翼翼地藏进了抽屉的最深处——那里放着她的笔记本，放着她写给程筱筱的话，放着所有她未曾言说的心意。
衣橱里原本只有黑白灰的衣服，现在多了粉色、蓝色、黄色，多了蕾丝、棉布、针织的触感，多了兔子图案、碎花图案的可爱设计。这些新衣服，是程筱筱新生活的开始，是她从灵体走向“真实”的见证，更是苏雪棠藏在心底的、不愿说出口的心意——她想让程筱筱拥有最好的，想让她像普通女孩一样，有漂亮的衣服，有可爱的饰品，有属于自己的小欢喜。
程筱筱还在对着镜子试穿新衣服，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歌。苏雪棠坐在书桌前，看着她的背影，冰蓝色的眼睛里满是温柔。衣橱里的新朋友，不仅是那些色彩鲜艳的衣服，更是她们之间越来越深的羁绊，是一个银发少女对她的灵体恋人，最细腻、最隐秘的疼爱。
夜色渐深，阳台的风铃花轻轻晃动，常春藤的叶片在月光下泛着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