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蛊岭上的盟誓之声响彻云霄,余韵却并未随山风散去,而是化为一种沉甸甸的责任,落在了每一位盟誓者的肩头。喧嚣过后,是更为繁杂、细致的整合与建设。南疆盟并非一个松散的联盟,云曦与谢知玄深知,欲以其为北上基石,必先将其打造成铁板一块。
原本属于五仙教的议事大殿,如今已被改造为南疆盟的临时总舵。殿内那令人不适的毒虫装饰被尽数移除,取而代之的是南疆山川地势图与标注着各方势力分布的沙盘。空气中弥漫的不再是甜腻的蛊香,而是墨汁与纸张的清气,以及一种紧绷而高效的氛围。
云曦坐于主位,谢知玄居于其侧首,下方则依次是月梵大祭司、瑶光、石蝎、岩刚等核心成员。每个人的面前都堆放着卷宗,气氛严肃。
“盟约既立,首要之事,便是理清权责,畅通号令。”云曦开门见山,声音清晰地回荡在殿中,“盟内设议事会,由在座诸位及各主要加盟势力首领组成,共商大计。下设三堂:‘战备堂’,由岩刚峒主暂领,负责整训各族勇士,统一号令,锻造军械;‘内务堂’,由石蝎代教主暂领,负责协调各寨物资、厘定赋税、稳定秩序;‘讯察堂’,由月梵大祭司统筹,巫月教与各方擅长追踪、刺探者组成,负责监察内外,探查‘暗虚’动向,传递情报。”
她目光如炬,扫过众人:“可有异议?”
这番安排,既考虑了各方势力平衡,也体现了云曦的用人手腕。岩刚忠诚勇武,统辖战备名正言顺;石蝎熟悉五仙教及部分内务,让其负责内务既是发挥其长,也是将其置于监管之下;讯察堂交由威望最高的月梵,确保了情报的准确与公正。
“殿下安排周全,我等并无异议。”月梵率先表态。岩刚更是拍着胸脯保证,定将各族勇士操练成一支虎狼之师。石蝎也低头领命,不敢多言。
“好。”云曦点头,随即看向谢知玄。
谢知玄会意,取出一份早已拟定的清单:“此为初步整合所需。其一,各寨需将现有兵力、粮草、药材、矿产等登记造册,报于内务堂统筹。其二,战备堂需在三月内,于各险要处设立联防哨卡,并制定统一的烽火传讯信号。其三,讯察堂需立即着手,绘制更精确的南疆及周边地图,并建立通往北境、中原的隐秘信道。”
他语气平和,条理清晰,每一项都切中要害。“尤其是信道的建立,至关重要。我们必须与北境赫连将军,以及中原可能存在的忠义力量,取得联系。”
任务层层分解,责任落实到人。大殿内顿时忙碌起来,各方首领或是低声商议,或是匆匆领命而去,再无之前百蛊殿内的散漫与观望。
接下来的日子,整个南疆,以五蛊岭为中心,如同一个巨大的机器,开始隆隆运转起来。
在岩刚的咆哮与巫月教祭司的辅助下,来自不同部落、习性各异的勇士们被混编操练,虽然初期摩擦不断,但在云曦偶尔亲临演武场,以精湛武技与凛然气势震慑,以及谢知玄巧妙调停下,一支有着统一纪律和初步协同作战能力的联军雏形渐显。
内务堂的压力最大,石蝎几乎忙得脚不沾地,协调着各寨上交的物资,处理着因旧怨或利益产生的纷争。起初还有些五仙教旧部阳奉阴违,但在云曦以雷霆手段处置了两个典型,并让谢知玄以精妙手段平衡了各方利益后,阻力便小了许多。一套相对公平的贡献与分配制度初步建立,使得联盟的根基愈发稳固。
而讯察堂在月梵的主持下,效率惊人。不仅迅速铺开了一张覆盖南疆的情报网,更利用巫月教与外界残留的联系,成功与北境的赫连铮取得了初步联络。
这一日,一封以特殊药水书写、需要以星辰之力激发才能显影的密信,被秘密送到了谢知玄手中。信是赫连铮所回,内容简短却沉重:北境局势日益紧张,萧宏不断增兵,似有彻底清洗北境边军之意图。朝中皇帝陛下病情传闻愈发蹊跷,朝政几乎完全被萧宏与“圣教”把持。信中最后提及,他们在一次边境冲突中,疑似发现了“星陨之脉”可能流落关外的模糊线索。
谢知玄将密信内容告知云曦,两人相视沉默。北境的压力,帝都的危局,以及寻找剩余秘藏的紧迫性,如同三座大山,压在心头。
“南疆需加速整合,我们必须尽快拥有足以牵制萧宏,甚至北上介入的力量。”云曦看着沙盘上那片广袤的北境土地,声音低沉而坚定。
“赫连将军还能支撑一段时间,这给了我们机会。”谢知玄指尖在北境与南疆之间划出一条线,“当务之急,是利用南疆的资源,尽快打造出一支精兵,并找到‘星陨之脉’。唯有集齐秘藏,我们才有与‘圣教’及其背后‘暗虚’正面抗衡的资本。”
夜幕降临,五蛊岭却并未沉寂。炼造工坊的炉火彻夜不息,演武场上依旧传来操练的呼喝,讯察堂的信鸽与隐秘信使不时起落。
云曦与谢知玄并肩立于总舵最高的露台上,俯瞰着这片逐渐被拧成一股绳的土地。山下灯火点点,如同散落的星辰,而他们所在之处,正是这星辰汇聚的中心。
“基石已初步奠定,”谢知玄轻声道,夜风吹拂着他的衣袂,“但未来的路,只会更加艰难。”
云曦的目光越过重重山峦,望向北方,那里有她的故国,她的责任,还有未尽的战场。“再难,也要走下去。”她伸出手,与他的手紧紧交握,感受到彼此掌心传来的温度与力量,“至少如今,我们不再是孤军奋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