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棠花的法子虽有些险,但若成了,至少景安郡主这边会消停一阵子。
儿女都已长大,娘家也要进京,卫氏明白再不能任人拿捏,予取予求。
吴氏病死后的这三年,宋梧去了北境,宋柏生意做得有声有色,宋栖也认真读书,就连宋泽现如今都是正经的户部郎中,这些都是卫氏的底气。
但这些,卫氏暗戳戳地想,肯定是因为沈棠花。
因为沈棠花带来的福气,同时还克二房,所以景安郡主才会病了又病。
但后半句,卫氏只敢放在心里默默地琢磨,就连珍珠和翡翠她都不敢说。
也因此,沈棠花的主意,卫氏从来都不会怀疑。
这边沈棠花与卫氏交代完毕,又去前院寻宋泽商议。
“什么?她居然找你娘借银子?”宋泽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
“可不嘛,就是觉得我娘好欺负。”沈棠花坐到宋泽身边,“爹,我有个主意……”
沈棠花还没说完,宋泽便道:“就按你说的办。”
“……爹,这事儿女儿可办不了。”沈棠花将自己的谋划告诉了宋泽,才又道,“您看这样成不成,若是成,也得爹来实施,女儿除了脑子转几圈儿之外,什么都不会。”
“放心,爹保管做得漂漂亮亮的……”宋泽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盯着沈棠花道,“棠花你往后不可以这样。”
“哪样啊?”沈棠花有点懵。
“怎么能说自己什么都不会呢?满京都的贵女哪个比你强?”宋泽看着沈棠花,声音微颤着说,“我还跟你娘说来着呢,若是早几年遇到你,你也不用吃那么多苦。”
“爹,那是女儿与您和娘缘分未到。”沈棠花心里热乎乎的。
“那也定是爹以往太混蛋了,老天爷才不让你来当我的女儿。”宋泽鼻子一酸,想说自己真不是人啊。
“没事的爹,女儿之前虽然乞讨为生,但也没人敢欺负我,我可是西市小霸王。”沈棠花咧着嘴笑了,“再者,有先贤说过,苦难是一种修行,能百毒不侵。”
“哪个先贤说的?放屁!老子把他扔苦水里泡三年看他修不修得成金刚不坏身,啥百毒不侵?那毒就不能找上你!”
宋泽越说越心疼,最后竟哽咽了,“棠花儿你听好了,苦难就是苦难,挨打就是会疼,饿了就是难受!咱不吃苦,咱吃糖,吃香糖果子!”
“好,都听爹的。”沈棠花的眼泪也淌了下来,“爹放心,棠花儿真没吃苦,还长了好多本事呢。”
“以往是爹混账,往后爹和你哥哥兄弟们保管护着你,让你横着走,老子闺女金尊玉贵,用不着靠吃苦长本事!”宋泽的话让沈棠花的眼泪擦都擦不干。
以往沈棠花总觉得,只有自己足够优秀,才会讨人喜欢。
原来,当一个人真心对你的时候,是舍不得你努力,舍不得你吃苦的。
沈棠花甚至生出一个念头,科学家不都说人有累生累世吗?自己肯定有那么一世是他们的女儿。
没想到第二天,永平侯也听到了这件事情,便把宋倓叫过来问话。
“侯爷,属下也不知,只听说大爷发了脾气,大姑娘还哭了。”
宋倓将自己打听来的消息告诉永平侯,话音刚落,一个砚台便砸在了他的脚底下。
“去,把那混账叫过来,他好有脸,连女儿都敢骂了?”永平侯气得不行。
棠花是多好的姑娘,舞能耍铁棍,文能气夫子,竟被这混账骂哭了,可见这混账定是说了极其过分的话。
宋倓见永平侯发这么大的脾气,本能地小心脏抽抽了一下,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宋泽下值刚到家,听说老父亲找自己,衣裳都没换就过来了。
只是人还没站稳,便听到永平侯怒道:“你说,棠花为何哭了?”
“什么?棠花哭了?”宋泽听着怒火中烧,“哪个不开眼的欺负她了,老子拆了他家的宅子去!”
“……不是你将她骂哭的吗,你还有脸问?”永平侯指着宋泽的鼻子骂道。
宋泽一时语塞。
父子俩好一顿掰扯,才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起因竟在景安郡主身上。
如果不是她借银子,父女俩也不会有那番对话,棠花也不会哭。
“她为何要找卫氏借一万两银子?她做什么需要这么多银子。”永平侯没好气地说。
“儿子不也是这么想嘛,棠花的意思是……”宋泽凑近永平侯耳边低语了几句,又道,“儿子觉得棠花说得在理。”
永平侯的脸色沉了沉,宋泽不由得眨了眨眼睛。
自己被父亲骂习惯了,但棠花不行,自己可是说了,不能让她再吃苦受委屈的。
“爹,棠花也不是故意要把她往坏处想……”宋泽正想帮着沈棠花解释几句,却被永平侯踹了一脚,“你说说你是不是白活这三十来年?半点脑子不长!这种事情,居然还让棠花来提醒你?”
宋泽再次哑口无言。
“儿子错了!”宋泽都麻了。
“这事儿,就按棠花说的办。”永平侯朝宋泽摆了摆手。
宋泽朝永平侯行了一礼,只是走到门边,他又走了回来。
“爹,您既然认为棠花说得在理,为何当初要让二弟娶景安郡主?”宋泽虽这样问,但却紧紧地盯着永平侯。
“……你爹我好歹也是当过大将军的人,你以为打仗凭着一身蛮力就成?”永平侯瞟了宋泽一眼,半晌才道,“烂一锅,总比烂一屋子要强。”
父子俩相顾无言,过了许久,宋泽才再次转身离开。
宋泽离开后,永平侯又把宋倓叫来骂了一顿。
宋倓心里也苦哇,他从来没在那锯嘴的弟弟嘴里听到宋泽的事,问他也不说。
他知道的这些小道消息,都是从小厮和粗使丫鬟这些人嘴里打听来的,为了搞好关系,他私房银子都散出去不少呢。
唉!
而景安郡主这会儿,也正在与宋瀚说银子的事。
“拿卫氏的银钱,去谋她夫君也想要的世子之位,瀚哥,你说她若是知晓,会作何感想?”景安郡主歪在贵妃榻上,越想越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