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墨千魂夺内丹，欲炼魔器害夭夭
溶洞内，死寂重新主宰了一切。
那头巨型魔蛟咆哮时留下的震荡余波，似乎还附着在岩壁的每一寸肌理上，让这片幽闭空间里的空气，沉重得如同铅块。荧光晶石散发出的幽蓝光芒，在弥漫的尘埃中被揉碎，变得黯淡而朦胧，像一双垂死之人的眼睛，无力地注视着这片狼藉。
角落里，龙夭夭蜷缩着，脸深深埋在膝盖间。她一动不动，仿佛一座被时光遗弃的石雕，将自己与外界的一切都隔绝开来。那副姿态，不再有平日的张扬与疯癫，只剩下一种燃尽了所有火焰后、最原始的疲惫与空洞。
另一边，凌清玄背靠着石壁，盘膝而坐。他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如纸，只有胸口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青锋剑横在他膝上，剑身的光华已然收敛，与主人一同陷入了深沉的调息之中。
而被龙夭夭一脚踹飞，又被她随手扔掉的魔蛟内丹，正静静地躺在一堆碎石与灰尘里。它表面的魔纹光华尽敛，通体漆黑，沾着尘土，看上去与一块普通的黑石子并无二致，彻底失去了作为绝世魔宝应有的尊严。
时间就在这死一般的寂静中，一息一息地流逝。
没有人察觉到，在溶洞最深处，一团与岩石阴影完美融合的黑暗，发生了极其细微的扭曲。
那不是光线的变化，而是一种质感上的变动。那片黑暗仿佛从二维的影子，变成了三维的流体，像一滩粘稠的墨汁，无声无息地，在地面上缓缓蠕动。
一个身影，从那片流动的黑暗中，一点点地“渗”了出来。
来人一身黑衣，本就与暗影为伴，此刻更是显得鬼魅。他同样狼狈不堪，衣袍上有多处破损，发丝散乱，嘴角还挂着一丝未干的血迹，显然在之前的魔物动乱与战斗余波中，也吃了不少苦头。
正是墨千魂。
他从一开始就缀在后面，亲眼目睹了龙夭夭与凌清玄被魔物潮逼入此地。当魔蛟苏醒时，他更是屏住了全部气息，躲在最远的角落，连大气都不敢喘。
他本以为，今天就是这两个心腹大患的死期。
可他看到了什么？
他看到了两人那天衣无缝的联手，看到了凌清玄那不顾一切的舍身一剑，更看到了龙夭夭那石破天惊的、充满原始野性的一爪。
最后，他看到了那颗魔蛟内丹的诞生。
那一刻，他心中的贪婪与嫉妒，几乎要压过了对魔蛟的恐惧。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让他以为自己陷入了幻觉。
他看到龙夭夭，那个他费尽心机想要研究其血脉的女人，在得知那不是灭世晶核后，露出了比死了亲爹还要绝望的表情。
然后，她一脚，将那颗足以让整个魔道都为之疯狂的千年魔宝，踹飞了。
最后，她像扔掉一块碍眼的垃圾一样，把它丢在了角落。
墨千魂的呼吸，直到此刻，依然带着一丝难以平复的颤栗。那不是恐惧，而是极致的、荒谬的兴奋。
暴殄天物！
愚不可及！
他的目光，穿过弥漫的尘埃，精准地落在了那颗被尘土覆盖的黑色晶核上。他的眼神，像是饥饿了数月的豺狼，终于看到了一头毫无防备的肥羊。
他缓缓地、一步一步地走了过去。他的脚步轻得像猫，没有发出一丝声响，生怕惊扰了那两个正在“休养”的猎物。
他先是看了一眼蜷缩成一团的龙夭夭。
这个女人，拥有着三界之内最尊贵、最强大的始龙血脉，却对力量本身没有丝毫敬畏之心。她的脑子里，只有那些幼稚可笑的毁灭幻想。她就像一个手捧金山的孩童，却只想着拿金子去砸水漂玩。
可悲，又可笑。
他的视线又转向凌清玄。
仙界翘楚，正道魁首，为了保护这么一个疯子，把自己搞得半死不活。那身引以为傲的仙力，此刻紊乱得像一锅沸粥。真是感人至深。
墨千魂的嘴角，勾起一抹无声的、冰冷的弧度。
他走到那堆碎石前，缓缓蹲下身。
他伸出手，苍白修长的手指，带着一丝朝圣般的虔诚，轻轻拂去晶核表面的灰尘。
当他的指尖触碰到那冰冷而坚硬的壳体时，一股磅礴、纯粹、充满了毁灭与混沌气息的力量，瞬间通过皮肤传递过来。
墨千魂舒服得几乎要呻吟出声。
就是这个。
这才是力量该有的样子！
他贪婪地感受着这股力量，与他修炼的魔功同根同源，却又精纯了千百倍。他能感觉到，自己体内的魔气，都在为之欢呼雀跃。
他小心翼翼地，将那颗内丹从碎石堆里捧了出来。
入手沉甸甸的，仿佛握住了一颗跳动的心脏。
他将内丹凑到眼前，痴迷地看着内部缓缓流转的魔纹，像是在欣赏一件举世无双的艺术品。
有了它……
墨千魂的脑中，一个疯狂而清晰的计划，瞬间成型。
龙夭夭的血脉，太过霸道。他之前的所有尝试，都因为无法突破那层血脉屏障而失败。想要研究她的血，就必须先压制她的血。
而眼前这颗魔蛟内丹，就是天赐的钥匙！
魔蛟，乃是龙族堕入魔渊后的污秽变种，其力量与龙族本源相克相生。这颗内丹中蕴含的，正是最精纯的、专门克制龙族血脉的混沌魔能。
他可以……用这颗内丹作为核心，再辅以万魂幡秘传的炼器之法，锻造一件前所未有的魔器。
一件专门为了克制龙血而生的魔器。
就叫它……“破龙锥”。
一旦此器炼成，他再对上龙夭夭，只需催动魔器，就能轻易压制她引以为傲的血脉之力。届时，她在他面前，将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始龙血脉拥有者，而是一只被拔了牙、抽了筋的待宰羔羊。
他可以轻易地刺破她的皮肤，抽取他想要的任意数量的血液，去完成他那伟大的研究。
甚至……他可以取代她！
如果能彻底解析始龙血脉的奥秘，将其融入自身，那他墨千魂，将成为三界之内，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身兼魔功与始龙之力的存在！
到那时，什么仙界，什么魔尊，都将匍匐在他的脚下。
这个念头，像一颗被点燃的火种，瞬间在他心中燃起了燎原大火。
他看着手中的内丹，眼神愈发炽热。
龙夭夭，凌清玄……
你们大概做梦也想不到，你们拼死拼活打败的魔蛟，你们弃如敝履的“垃圾”，最终，会成为为我铺就无上霸业的基石。
而你们，一个将成为我登顶的祭品，一个将成为我霸业下第一个陪葬的亡魂。
墨千魂将内丹小心翼翼地贴身藏好，那股冰冷而强大的力量，让他空前地安心。
他最后看了一眼那两个对此一无所知的人，眼中只剩下冰冷的怜悯。
然后，他不再有丝毫留恋，转身，整个身体如同一滴墨水融入水中，悄无声息地，重新化入了那片最深沉的黑暗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溶洞内，又恢复了之前的死寂。
仿佛，从未有人来过。
不知过了多久。
盘坐调息的凌清玄，终于缓缓吐出一口带着黑气的浊息。他睁开眼睛，眸中的清光恢复了几分，但脸色依旧惨白。
左肩的骨裂和内腑的震伤，远比他预想的要重。刚才强行调息，也只是勉强稳住了伤势，不让其继续恶化。
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龙夭-夭的方向。
她还保持着那个蜷缩的姿势，像一只受了伤，只想躲在自己的壳里舔舐伤口的幼兽。
凌清玄的目光，不由得柔和了几分。
他挣扎着，想要站起身，去看看她的情况。可刚一动，胸口便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让他闷哼一声，又跌坐了回去。
他苦笑一下，只能放弃。
他的视线，无意间扫过了溶洞的角落。
那里空空如也，只有一堆碎石和灰尘。
那颗被龙夭夭丢弃的魔蛟内丹……不见了。
凌清玄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是被她自己收起来了吗？
还是说……
一个不祥的念头在他心头一闪而过。他环视四周，溶洞内空无一人，只有他们两个的呼吸声。那股被窥视的感觉，或许只是他伤重之下的错觉。
他摇了摇头，将这个念头压了下去。
也许，是那内丹的魔能耗尽，自己消散了。又或许，是龙夭夭想通了，终究还是没舍得扔掉那件宝物。
无论是哪种可能，都比第三种要好。
他收回目光，重新闭上眼，必须尽快恢复一些力气。他们还在这危机四伏的魔渊深处，远没有到可以放松的时候。
而就在他闭上眼的瞬间，蜷缩在角落的龙夭夭，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
她似乎做了一个噩梦。
梦里，有一条冰冷的毒蛇，无声地从她身旁游过，那双阴冷的竖瞳，在黑暗中死死地盯着她，蛇信吞吐间，带着让她血脉都为之不适的、熟悉的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