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商业街的炼金研究院里机器轻鸣，药液在恒温槽中缓缓循环。杨剑站在观察窗前，目光平静，像在看一场预演。
门外脚步急促，王朝伟推门而入，拱手道：王爷，采办处传来消息。京城商盟刚发告示：自今日起，凡商盟成员不得与闲王街进行采购或分销合作，违者逐出商盟。几家与我们签过长期采购协议的型号，已经暂停履约。
杨剑只淡淡点头：
王朝伟一愣，以为自己没说清楚，又补充：这次是从买方下手，不是供给端。
我知道。杨剑转身，目光落在一排刚完成校准的量具上，语气依旧从容。供给稳，这是二皇子亲自背书的源头。商盟的刀，是从采购通路和销售渠道上砍下来。
话音未落，刀哥闯进来，额头微汗：王爷，东市几家分销行给我回了口信，说不得代售我们这边的货，还劝我们见个势，先停一停。商盟这手釜底抽薪，要是渠道封死，库里的货再好也出不去啊！
杨剑抬手示意坐下：坐，先稳住。
刀哥坐立不安：王爷，这不是小事。再拖下去，终端回流会断，我们的现金流……
杨剑打断他：我问你，东西的质量有没有问题？
没有！刀哥几乎是本能地提高了音量。我们的炼金产品口碑顶得住。
价格呢？
同档最低。
产能？
王朝伟应声：两条半线在跑，第三条标准化线今晚能并入。
杨剑点头：那就好。商场如战场，先稳军心，再破对手阵。商盟靠的是约束成员的采购与分销，你我不必从他们的门走。
刀哥吸了一口气：王爷的意思——我们绕开？
三路并进。杨剑缓缓伸出三指，语气平稳而坚定。
第一路，官府。他看向王朝伟。二皇子是我们的供应方，也是合规的背书。他出面对接工部与市易司，就商盟的限制采购与排他分销，按不正当竞争与地方垄断申状陈情，要求公示采购规则、建立公开竞价窗口。我们提供完整质检数据、价格清单、交付周期，一切透明——不打人情牌，不走灰路。
王朝伟领命：属下这就联络二殿下府中管事，准备材料对接市易司与工部法司。
第二路，直销。杨剑看向刀哥。把仓里的货按套系拆解成体验包和民用粮，组织线下市集与摆摊试用。你去协调商业街口、城南广场、城西三巷，安排摊位与动线，设计试用—成交—复购的闭环。我们不走商盟通道，让产品直接抵达终端。商盟的商户不卖，我们在自己的商业街自卖，销量会减少，但内销面足以维持现金流。增量交给外贸吸收。
刀哥眼睛亮了：以民众为根，以街市为面，绕过分销的那层卡！
第三路，口碑与数据。杨剑继续道：把这段时间我们做过的事——减免医药费、资助手艺人、开放工坊学徒名额——整理成真实事例，配合产品质检报告与使用记录，做成告示与小册子，发到各市集与坊间茶肆。再开信息台，现场公示价格、质量、售后，收集反馈，当天复盘，次日迭代。让商盟的在阳光下失效。
第四路，外贸。杨剑语气不变，却把节拍往前推了一寸：国内渠道本就不足以消化全部产能，外贸是主力。对接海道关市与通关，联系海商与票号，设定出港节拍与结算办法。内销我们在商业街自卖稳住面，外贸吃掉增量，产线不停。
王朝伟补充：配合第三条线的并入，我们可以将体验包作为产线的稳定出货口，平衡波动。
杨剑点头：
刀哥还是有些不安：王爷，商盟那边若是加码，比如威胁参与市集的摊主，或者逼迫城方收拾摊位……
杨剑淡淡道：所以我们要把官府那一路走在前面。二皇子出面不为我们施压，而是要求规则公开与公平。市集是合法的，摊位是备案的。你去把备案做实，按照城坊条例一个字不差。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另外，再开一条细线——团购与工坊订制。把街坊的匠人和作坊主请到研究院，按产线标准给出工期与价目，签订公平契约，这就是社会面分销的替代。
王朝伟忽然想起：王爷，北方的铁手商会最近在京城活动频繁，传闻他们在推动商盟这次动作，可能会在暗处做些不光彩的事。
刀哥下意识握拳：要不要先——
不用。杨剑摇头，语气仍旧平静。赢商战最好的方法，就是让对方不敢玩阴的。我们把产品、价格、质量、交付、售后，都端到台面上。只要规则公开、公平，他们的暗手就会变成笑话。
屋外阳光斜落，研究院的机器轻轻作响。杨剑走到门口，负手而立。
分工。
王朝伟，你负责二皇子线与官方材料，今晚之前把陈情稿定稿，明日一早递交。同时对接关市与海道通关手续，把外贸许可与检验流程跑顺。
刀哥，你负责市集与摊位，按试用—成交—复购设计动线，别让人围堵造成安全问题。并协调仓库与码头的出库装运，封箱、签章、排船期，保障外贸出港节拍。
阿飞——杨剑侧身，阿飞已在门外候命。
你带人跑口碑与数据，告示、小册子、信息台，话术要实，不夸，不隐。外贸线与票号、海商的签约与结算，也由你协同财务对接。晚上把反馈带回，我们在工坊开复盘会。
三人齐声领命。
杨剑又补了一句，语气更沉稳：工坊不停线，三条产线保持满负荷。工资、材料款、加班补贴当天核销，工人的钱一笔不欠。只要他们把货生产出来，我就能把它卖出去。
杨剑回眸，看向那条即将并入的标准化生产线，淡淡一笑：价格战就让他们打吧。我们用质量与效率说话。把牌摊开，让百姓选择。
当天傍晚，闲王街口竖起了三面新告示：一面是产品质检与价目，一面是市集试用路线图，一面是团购与工坊订制说明。夜色将至，街上人声渐盛，摊位一字排开，试用声此起彼伏。
第二日清晨，二皇子府的管事把整套材料递交到市易司与工部法司，要求就商盟的限制采购与排他分销进行审查，并建议开设公开采购窗口，接受社会面公平竞价。坊间茶肆里，小册子传阅，关于闲王街的善举与产品口碑，迅速成为市谈。
第三日，商盟再贴一纸新告示，威胁参与市集的摊主。城坊衙门却在上午公布了市集备案与摊位合规清单，盖了红印。人群先哗然后静——摊位不散，买卖照旧。
有人在暗处冷笑，有人在光里叫好。阳光从研究院斜窗洒进工坊，落在机器与人影上。
工坊里，轧辊轻鸣，温控灯一排排亮着。班组长提着板单穿梭其间，抬声道：一号线加速，二号线检验点位前移！体验包优先，民用量紧随，节拍不乱！
财务小吏抱着账册到位，逐一核销：今日工资、加班补贴全额发放，材料款准点入账！工人们笑声起落，签字按印，一手接票，一手回到工位。
年轻学徒把护目镜推上额头，冲着同伴咧嘴一笑：管它商盟不商盟，只要我们做出来，王爷就能卖出去！远处码头传来号子声，周转箱一批批封签出库，外贸船期不误。
轰鸣声层层叠起，像稳稳的心跳。产线节拍如数敲定，药液在管道中稳定前行，成品一件件落入周转箱。众人的气力随着指令聚拢，又随节拍舒展。
窗外人潮滚动，窗内机器低唱。工坊的热气与汗水，汇成一道踏实的光。
生产不停，队列不乱，钱到位，心更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