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厢房。
黄仁贵遣散了宾客,将两个老婆叫到了跟前。
大老婆吴氏,一脸的忧心忡忡。
小老婆柳姨娘,则是满眼的幸灾乐祸,又带着一丝藏不住的算计。
黄仁贵端起茶碗,慢悠悠地吹了吹浮沫,眼皮都没抬一下。
“你们两个,给我听好了。”
他的声音不重,却让两个女人同时身子一凛。
“以后,别有事没事,总盯着西厢那边,尤其是你!”
他的目光,落在了柳姨娘那张还算年轻的脸上。
柳姨娘心里一咯噔,连忙低下头。
“老爷,我……”
“我让你把孙大成和王玉霞安排在一个院子里,不是让你们去看猴戏的!”黄仁贵放下茶碗,发出一声轻响。“所谓堵,不如疏。”
他站起身,踱了两步,脸上露出一丝老谋深算的笑意。
“我就是要让他们朝夕相对。玉霞那性子,你们也知道,冷得很,不然也不会守了这么多年寡。孙大成呢?是个守规矩的,不然,他也不会答应这门荒唐的婚事。”
黄仁贵的声音里,充满了掌控一切的自信。
“让他们天天住在一起,天天见面。我今天逼着他叫的那声‘妈’,你们以为是白叫的?我要让这个称呼,这层关系,刻进他们的骨子里!”
“习惯,是个很可怕的东西!”他伸出一根手指,在空中点了点。
“一旦他们把这种母子关系,处成了习惯。你们还怕他们做出什么苟且之事吗?”
不得不说,黄仁贵的这番心思,异于常人。
吴氏和柳姨娘听得一愣一愣的,好像明白了,又好像没全明白。
但是,老爷想的事情,肯定是对的。
她们不敢再多问,也不敢再有别的念头,乖乖地点了点头,开开心心地吃席去了。
……
西厢的院子,与前院的喧嚣,仿佛隔了两个世界。
孙大成提着那瓶土烧,站在院子中央。
酒很烈,隔着瓶子,都能闻到那股子冲鼻的粮食味。
可再烈的酒,也压不住他心里的那股邪火和屈辱。
妈!
这个字,像一根烧红的铁钉,死死地钉在了他的脑子里。
他成为了她的女婿!
可他又能怎样?
他答应过,要替她揉脚。
现在,他就站在这里。
去,还是不去?
而这个女人,名义上,还是他的丈母娘。
荒唐!
可笑!
孙大成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
空气里,有饭菜的香气,有宾客的吵嚷,还有这个小院里独有的,一丝淡淡的草药味。
他睁开眼,眼底的挣扎,化为了一片死寂。
去!
这是他自己说出的话。
他迈开步子,走到了王玉霞的房门前。
抬起手,指节悬在半空,顿了顿。
最终,还是敲了下去。
咚,咚,咚。
三声闷响。
门“吱呀”一声开了,探出头的是丫鬟小翠。
“孙……孙姑爷?”小翠显然有些紧张。
孙大成没有说话,只是侧身,走了进去。
屋子里的光线,有些昏暗。
一股淡淡的、混合着药香和女人家身上特有的馨香,钻进了他的鼻腔。
他的目光,第一时间,就落在了那个坐在床边的身影上。
王玉霞!
她换下了一身素白的绸衣,穿着一件寻常的蓝色布衫,正坐在床沿。
一条腿,自然地垂着。
而另一条腿,微微蜷起,裤管卷到了膝盖下方,露出了……
那一瞬间,孙大成的呼吸,猛地停住了。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是一只脚。
一只他从未见过的脚。
惨白的烛光下,那只脚的皮肤,莹润得像一块上好的羊脂白玉,细腻得看不见一丝毛孔。
脚踝处,微微红肿,像白玉上的一抹胭脂,非但不显得难看,反而透着一种惊心动魄的脆弱。
脚型纤巧,肥瘦匀称。
最要命的,是那五根脚趾。
不像村里那些常年下地的女人,脚趾被挤得歪七扭八。她的脚趾,根根分明,圆润饱满,像一排小小的、精致的珍珠。趾甲修剪得干干净净,透着一层健康的、淡淡的桃红色。
轰!
孙大成感觉自己的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他的心跳,漏了一拍,随即,开始疯狂地擂动起来,一下,一下,狠狠地撞击着他的胸膛。
一股燥热的血气,从丹田猛地窜起,直冲天灵盖。
他的喉咙,瞬间干得像要冒火。
他见过女人的手,女人的脸,女人的脖颈。
可他从来不知道,一个女人的脚,可以美到这种地步。
带着一种近乎禁忌的、让人不敢直视,却又挪不开眼睛的诱惑。
不对!
这个念头,像一道闪电,劈进他混乱的思绪。
她是王玉霞!
她是那个死人的娘!
她是……他名义上的丈母娘!
那个刚刚才被他用最屈辱的方式,叫了一声“妈”的女人!
孙大成的身体,猛地一僵。
他像被烫到了一样,飞快地移开了目光,死死地盯住房梁上的一处木纹,仿佛要把它看出一个洞来。
他感觉自己的脸颊,在发烫。
他不敢再看,甚至不敢再呼吸。
他觉得自己像一个闯入圣地的窃贼,窥探了不该窥探的秘密,肮脏,又卑劣。
他把手里的酒瓶,几乎是塞到了旁边的小翠手里。
声音,因为极力的压制,而变得沙哑、生硬。
“用这个,倒在手上,搓热了,给她揉一揉,活血化瘀。”
他的语速很快,像是在下达军令,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
这是他在部队里学来的土方子,用来处理跌打损伤,最是管用。
用这种冷静的、公式化的方式,他试图将自己从刚才那片危险的、令人窒息的旖旎中,强行拖拽出来。
王玉霞似乎也察觉到了他的异样。
这个男人,从进门开始,就一直不敢看她。
那股子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悍勇之气,此刻,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压住了,显得局促不安。
她心里微微叹了口气。
他是在守着规矩。
守着那层刚刚被黄仁贵强加在他们身上的,荒唐的规矩。
她没多想,只是轻声对小翠说:“小翠……麻烦你了!”
小翠得了吩咐,倒了些烈酒在手上,学着孙大成的样子搓了搓,便小心翼翼地握住了王玉霞的脚踝。
“嘶……啊!”
王玉霞倒吸一口凉气,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呼。
小翠的手法太笨拙了,她根本不知道该用多大的力气,手指胡乱地按在了红肿的地方,疼得王玉霞浑身一颤。
这声痛呼,让孙大成忍不住了。
他猛地转过头。
那只白玉般的脚,又一次,毫无防备地撞进了他的视野。
在小翠笨拙的揉捏下,那只脚的主人,正因为疼痛而微微绷紧了脚背,脚趾也下意识地蜷缩了起来,像是在无声地抗拒。
那副模样,比刚才静静地放着,更添了几分惹人怜惜的动态。
孙大成的心跳,再次失控。
他强忍着那股子几乎要破体而出的冲动,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他不能就这么看着。
他走过去,在离床边三步远的地方停下,强迫自己的视线,只落在小翠的手上。
“不对!”他的声音,比刚才更沉,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你这样会让她更疼!”
他半蹲下身子,与王玉霞的脚,保持在一个平视的角度。
这个姿势,让他感觉更加煎熬。
“力道要均匀,从这里……”他用手指,在空中虚虚地画了一个圈,“从脚踝下面,用你的掌心,往上推。对,用掌心肉厚的地方,不要用指头去戳!”
他的声音,异常冷静,像一个经验丰富的老军医,在指导一个新兵蛋子。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额角,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的目光,根本无法完全集中。
他能看到她皮肤上细小的纹理,能看到烈酒浸润下,那片肌肤泛起的诱人光泽。
酒气,混合着她身体的温度,蒸腾起来,丝丝缕缕地,往他鼻子里钻。
那味道,比他手里的这瓶土烧,还要醉人。
还要,上头!
果然,在孙大成的教导下,小翠很快就掌握了窍门。
王玉霞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那压抑的痛呼,也变成了一声若有若无的,舒服的轻哼。
小翠见自己真的帮上了忙,不由得有些得意,手上也更加用心了。
她一边揉,一边由衷地感叹道:“少夫人,你的脚可真漂亮!不像我的,又黑又粗,脚趾长得七歪八扭的,我自己看着都讨厌!”
说着,小翠的手,也不再是单纯的按揉。
她像是发现了一个精美的玩具,带着一丝好奇和羡慕,手指不由自主地,顺着王玉霞的足弓,轻轻地抚摸了一下。
那动作,充满了少女的天真。
可落在孙大成的眼里,却像是点燃了引线。
轰的一声。
他脑子里那根叫做“理智”的弦,彻底崩断了。
“死丫头!你看你是不想活了!你在瞎摸什么?!”
王玉霞的脸,“腾”地一下,红得像要滴出血来。
一声羞愤的低斥,脱口而出。
这屋里,还站着一个大男人!
一个刚刚,才成了她“女婿”的男人!
她又羞又急,下意识地,就朝着孙大成的方向,瞟了一眼。
这一眼,让她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她看到的,不是他尴尬躲闪的表情。
她看到的,是一双眼睛。
一双燃烧着火焰的,充满了侵略性的,属于男人的眼睛!
那目光,像一把滚烫的烙铁,死死地,烙在她的脚上!
专注,深沉,带着一种她从未见过的,让她心惊肉跳的……渴望!
那不是女婿看丈母娘的眼神!
绝对不是!
一股巨大的恐慌,瞬间攫住了王玉霞的心脏。
她像是被蛇咬了一口,猛地将脚缩了回来,手忙脚乱地,就去够旁边的鞋子,仿佛那是什么能救命的东西。
“唰!”
孙大成也像从一场大梦中,被狠狠地扇了一耳光,瞬间惊醒!
他看到了她脸上的惊恐,看到了她躲闪的动作。
他知道,自己失态了。
他刚才那副样子,就像一头盯着猎物的饿狼!
无边的羞耻和自我厌恶,如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猛地站起身,动作大得,几乎带倒了身后的凳子。
“我……告辞了!”
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甚至不敢再看王玉霞一眼。
他转身,大步流星,几乎是落荒而逃。
“砰!”
房门被他重重地带上。
整个世界,瞬间安静了。
只剩下他站在冰冷的院子里,靠着墙,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夜风,吹不散他身上的燥热。
也吹不散,他脑海里,那只白玉般的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