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承霄冷笑一声，指尖在桌沿上敲出轻响，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和亲？不是你说了算的。”
他目光骤然锐利如刀，步步紧逼：“父皇的命令，你能抗拒？”
谢承渊抬眸，眼底一片沉静，却自有千钧之力，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决，淡声道：“我能。”
短短二字，掷地有声，在安静的饭桌上荡开清越的回响。
林星瑶忽然想起皇后曾对她说过的话，犹豫地看向谢承渊，迟疑道：“殿下…… 皇后娘娘说，你……”
她欲言又止，话到嘴边却不知该不该问。
谢承渊神色平静，仿佛早已料到她会提及此事，淡声道：“辞掉太子之位吗？”
他抬眸，直视着她的眼睛，坦然道：“是，我说过。”
“哐当 ——”
谢承霄猛地站起身，椅子被带得翻倒在地，他不可置信地瞪着谢承渊：“你疯了？！”
谢承渊冷冷看向他，眼底一片寒霜，语气带着几分嘲弄：“这不是…… 如你所愿吗？”
空气骤然凝固，连呼吸都仿佛被冻结。
两人对峙良久，目光在空中激烈碰撞，无声的火药味弥漫开来，几乎要将这方天地撕裂。
谢承渊忽然轻笑一声，指尖摩挲着茶盏边缘，慢条斯理道：“不过…… 母后没答应。”
他抬眸，眼底似有若无地掠过一丝挑衅。
谢承霄沉默地盯着他，第一次认真审视这个自幼温润如玉的三弟 —— 原来他骨子里的疯劲，比自己更甚。
能轻描淡写说出 “放弃太子之位” 的人……
是真的敢掀了这天下。
林星瑶长叹一口气，悬着的心终于落下，小声嘟囔：“那就好…… 你这么努力才当上太子，可别想一出是一出。”
谢承渊忽然倾身向前，指尖轻轻抬起她的下巴，逼她直视自己，眸光深邃：“姑娘是在担心我？”
他指尖摩挲着她的下颌，声音低哑：“我不是一时冲动。”
林星瑶呼吸一滞，被他眼中的炽热烫得心头乱跳。
“铛” 的一声脆响 —— 谢承霄将手中的玉杯重重掼在桌上，杯沿磕出一道裂痕，他冷着脸站起身：“食不言，寝不语。”
说罢，拂袖便走，椅腿划过地面的刺耳声响，搅碎了满室暧昧。
谢承霄捏碎了酒杯，碎裂的瓷片混着残酒溅落，他豁然起身，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
谢承烨眼珠一转，叼着鸡腿猛地跳起来，嬉皮笑脸道：“我去看看二哥～”
他冲林星瑶挤了挤眼睛，压低声音：“你们继续…… 慢慢吃！”
话音未落，人已眨眼溜走，还贴心地带上了门，留下一室寂静。
林星瑶耳尖微红，低头戳着碗里的饭粒，声音闷闷的：“反正…… 你以后别这么做。”
顿了顿，她声音更轻，像怕被人听见似的：“我可不想改变历史……”
谢承渊眸光一凝，忽然伸手扣住她的手腕，力道不重却带着不容挣脱的执拗，沉声道：“若历史本就有你 ——”
他指尖轻轻抚过她腕间那道浅浅的牙印，动作带着莫名的珍视，语气笃定如磐石：“那便不算改变。”
谢承霄一脚踹翻紫檀木凳，厚重的木凳砸在地上发出闷响，案上笔墨纸砚震得哗啦作响，墨汁溅脏了半幅宣纸。
谢承烨推门而入，见此情景难得敛了嬉笑之色，试探着问：“二哥，你怎么了？”
谢承霄冷笑一声，眸中戾气翻涌，声音里淬着冰：“他为了个女人，连太子之位都不要了！”
谢承烨挠了挠头，喏喏道：“那不是…… 皇后没同意吗？”
他忽然凑近，压低声音：“二哥，若你是太子，你怎么选？”
谢承霄指节捏得咔咔作响，眼神如淬寒冰，语气带着不容置喙的霸道：“我需要选？”
他一字一顿，字字狠厉：“我想要的，必须得到。”
谢承烨瞳孔一缩，心头猛地一跳，忽然懂了什么，轻声道：“二哥，你害怕了。”
他直视着谢承霄，戳破那层伪装：“因为三哥若真放弃太子之位…… 他和林姑娘之间，就再没阻碍了。”
谢承霄骤然沉默，窗外惊雷劈落，惨白的电光瞬间照亮他眼底汹涌的不甘，像被狂风掀起的墨浪。
谢承烨转身欲走，临到门口又回头，脸上难得褪去了惯常的嬉皮笑脸，正色道：“二哥，若真喜欢人家，就别总冷着脸了。”
他轻轻叹了口气，语气带着几分过来人的劝诫：“对姑娘温柔些…… 强扭的瓜不甜。”
谢承霄冷笑一声，从怀中摸出一枚玉佩，正是那日林星瑶随手塞给他的那块，指腹反复摩挲着上面温润的纹路，眸色沉沉如深潭：“甜不甜……”
话音顿了顿，他忽然勾唇，笑意却未达眼底，带着几分势在必得的狠厉：“啃一口才知道。”
清晨，林星瑶对镜梳妆，小桃正为她挽发。
小桃边往发间插一支白玉簪，边嘀咕：“姑娘今日要弹的《瑶台引》，可是连皇上都赐了名的，定能艳压全场。”
她忽然凑近镜面，压低声音：“听说靖王殿下也去宫宴呢！他去年连西域使团的脸都没露，今年该不会 ——”
说着挤了挤眼睛，语气里满是八卦：“是为了姑娘吧？”
林星瑶握着眉黛的手猛地一抖，墨色的线条歪歪扭扭划过眉梢，她连忙用指尖去擦，强装镇定道：“胡说什么！他、他肯定是冲着西域公主去的！”
话虽如此，耳尖却悄悄爬上一层薄红，连带着镜中映出的眉眼，都染上了几分不自知的慌乱。
小桃偷笑，手底不停，将谢承霄昨日硬插进林星瑶发间的那支鎏金步摇又往里推了推，确保不会松动。
林星瑶刚踏出府门，就撞见谢承霄抱臂倚在门前的石狮旁，玄色衣袍衬得他身姿挺拔，眉眼间却依旧覆着层冰霜。
“我对西域公主还是东域公主 ——”
他冷着脸开口，忽然上前一步逼近，气息几乎要拂过她耳畔，“都不感兴趣。”
林星瑶耳根 “腾” 地一热，攥紧了怀里的琴谱转身就走，声音细若蚊蚋地嘟囔：“谁问你了！”
脚步却莫名快了几分，连带着发间步摇都轻轻晃动起来，叮咚作响。
谢承霄目光扫过林星瑶精心装扮的衣裙，唇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冷声道：“今日打扮得不错，总算不给本王丢脸。”
林星瑶瞪眼，故意后退一步，装傻道：“你是王爷，我是琴师…… 我们认识吗？”
谢承霄一把扣住她的手腕，拇指重重碾过那处尚未消退的牙印，冷笑：“牙印都没消，就敢赖账？”
他忽地俯身，指尖轻佻地抚上她的后颈，气息灼热地喷在耳畔：“还是说…… 你想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 ——”
尾音拖得极长，带着不容抗拒的压迫感：“我们‘认识’？”
林星瑶浑身一颤，气焰瞬间矮了半截，连忙挣了挣手腕：“谁、谁赖账了…… 走快点，别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