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小琴自然听出赵瑞龙口中的轻蔑之意，无奈解释道：不得不听啊。
高书记不仅是他的顶头上司，更是授业恩师，这层关系岂能不顾？
赵瑞龙冷哼一声，面色阴沉：你找个机会提醒祁同伟，对他这位恩师多留个心眼。别到头来被自己老师给算计了！
高小琴眉头紧蹙：不至于吧？高书记不过是处事圆滑了些。倒是李达康更需提防，他很可能已经投靠了新上任的沙书记。
赵瑞龙闻言猛地坐直身子，眼中闪过一丝寒光：李达康？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当年就卡着我的美食城不批，害得我大费周章。
就这不也让他当上了林城市委书记，也算直接升了一级。后来我父亲更是在常委会上力保，他才能当上京州市委书记！
高小琴轻轻按住赵瑞龙的手腕：赵总息怒。李达康这人向来独来独往，如今沙瑞金初来乍到，正是需要拉拢本地干部的时候。他选择站队，倒也不足为奇。
不过...她话锋一转，压低声音道：我听说李达康最近在暗中调查山水集团。
他敢！赵瑞龙脸色骤变，手中的酒杯重重砸在茶几上：“这事不能等！我今晚就去会会他。
你这边务必稳住祁同伟，我先走一步！说罢，他霍然起身，抓起西装外套大步流星地朝门口走去。
目送赵瑞龙离去的背影，高小琴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复杂情绪，但转瞬即逝，又恢复了那副温顺可人的模样。
内心深处，她自然更倾向祁同伟。毕竟祁同伟是真心待她，而赵瑞龙只把她当作一枚棋子。
可她别无选择，且不说赵家滔天的权势，单是赵瑞龙掌握的那些把柄，就足以让她万劫不复。
唉......高小琴怅然若失地长叹一声，将杯中残酒一饮而尽。
………………
此时，离开山水庄园的祁同伟终于长舒一口气。虽然与赵瑞龙的关系不可能就此斩断，但至少完成了初步的切割。
车窗外的霓虹灯在雨幕中晕染开来，映照着他略显疲惫的面容。雨刮器有节奏地摆动，划出的弧线像极了他此刻摇摆不定的心思。
“厅长，是去高书记那儿还是回厅里？”驾驶座上的司机压低声音问道。这位跟随多年的老部下，连说话都带着心照不宣的默契。
祁同伟抬手看了看腕表，指尖轻轻按压着太阳穴，指腹下的青筋微微跳动：“这个点就不去打扰高书记休息了，今天回家吧。”
“明白。”司机沉稳地应道，双手稳稳地握着方向盘。作为祁同伟最信任的心腹之一，他深知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夜色中，祁同伟靠在真皮座椅上闭目养神，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与林墨的对话。
林墨当时端着茶杯，语气平淡却字字凿心的说道：“师兄，有些关系看着是枷锁，其实是护符。
梁老师那边，就算你们做不到琴瑟和鸣，面上总得过得去。”
“小墨你是觉得，我该向她低头？”他当时带着几分讥讽反问，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
“不是低头，是和解。”林墨跟当年一样，目光没有丝毫的看不起，而是直视他的眼睛，语气平静却带着真情实意：
“您和梁老师之间，隔着的何止是当年的恩怨？还有这些年互相折磨的执念。真把关系闹僵了，对谁都没好处。”
有些执念，该放下了。您当年总说和梁璐是权宜之计。可师兄想过没有？梁老书记走了这么多年，梁家的根基非但没弱，反而更稳。
梁老师的大哥在邻省任常务副省长，弟弟在北京也是正厅级实职，这样的家世背景，若她真是打心底里厌恶您，何必忍到现在？”
自己当时只是冷笑着反驳：“她那是在我身上找优越感，当年要不是她，不是梁家从中作梗，我也不至于……”
可林墨却没给他回避的余地，直接打断：“师兄，您这话自己信吗。您总说当年是被梁璐拿捏，可这些年，除了那一次，梁家何曾真正为难您？
师兄是缉毒英雄，身中三枪也没能屈服的真汉子。师弟我一直视您为榜样，这么多年从来没改变过。
但是像师兄这样的英雄还有很多，可能走到今天位置的却没几个，您觉得没有梁家在背后铺路，普通人可能坐到现在的位置吗？”
车子平稳地驶过一个路口，祁同伟睁开眼，望着窗外掠过的街景，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
林墨临走时的最后几句话也更加清晰：“感情这东西，磨了这么多年，就算当初没多少，也该生出些牵绊了。”
他的话像根针，刺破了自己这些年用“不甘”和“愤懑”筑起的硬壳。是啊，梁璐的脾气是骄纵，可这些年家里的事从不用他操心。
梁家的门槛是高，可每次他在官场遇挫，除了老师的保驾护航，梁家也在不动声色地帮他化解。
他一直把这些当成“交易的附加品”，刻意忽略梁璐看他时眼中偶尔闪过的柔软，忽略她在他晚归时总会留着的那盏灯。
“厅长，前面就到家了。”司机的声音将他从思绪中拉回。
祁同伟喉结滚动了一下，攥紧的手指缓缓松开。这些年与梁璐的隔阂越来越深，骄傲如他，总拉不下脸去修补。
可林墨说得对，他如今身处漩涡中心，一步踏错就是万劫不复。
就像赵瑞龙，他他不过是看中您公安厅长的权柄。真到了需要弃子的时候，梁家或许就是最后的退路。
毕竟梁家那两个在外省和京城的妻弟，看似与汉东局势无关，真到了关键时刻，一句话的分量或许比想象中重得多。
想到此处，祁同伟深吸一口气，忽然对司机说：“绕个路，去趟前面的超市。”
司机愣了一下，随即应道：“好。”几分钟后，车子停在一家二十四小时超市门口。
祁同伟推门下车，淋着细雨走进超市，片刻后拿着一个精致的蛋糕盒出来，今天是梁璐的生日，他竟差点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