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门打开，老夫子往前走了一步。秦先生跟在旁边，说了句什么，他没听清。脑子里还在转着刚才会议上的事。手机在口袋里震了一下，他拿出来看了一眼，是系统提示：权限申请已提交，待审批。
会议室在三楼，比地下那间大不少。长桌两边已经坐了人，大多是各部门的代表。老夫子走到主位坐下，把笔放在桌上，又从文件夹里抽出一份资料。纸页翻动的声音让周围安静了些。
“开始吧。”他说。
财务主管抬头看了眼时间，“等一下，老赵还没到。”
话音刚落，门被推开。老赵走进来，手里拿着平板，脸上没什么表情。他在靠后的位置坐下，对谁都没打招呼。
老夫子没说话，只是点了下头。
会议按流程推进。先是通报项目节点完成情况，接着讨论后续保障机制。一切正常，直到运营部的周姓代表站起来。
“我有个建议。”他说，声音不大但足够全场听见，“应急小组的权限目前过于集中，虽然出于效率考虑可以理解，但从制度上讲，存在风险。”
老夫子看着他，手指轻轻敲了下桌面。
“具体说说。”
“我的意思是，”周某翻开文件，“所有关键操作应该纳入常规审批流程，哪怕事后补签。否则一旦出问题，责任划分会很麻烦。”
这话听着规矩，可节奏不对。老夫子的金手指已经开始运行，分析对方语速、停顿和用词习惯。结果显示：发言结构与近期邮件内容高度关联，且逻辑跳跃点集中在“责任”二字上。
这不是临时起意。
“你担心的是流程失控？”老夫子问。
“是合规性。”周某点头，“我们不能因为一次成功，就打破规则。”
老夫子笑了笑，把投影切到另一组数据。“那你看看这个。昨夜攻击发生时，系统响应窗口只有二十七分钟。走完你们的标准流程，需要七十三小时。”
有人倒吸一口气。
“也就是说，等签字批完，服务器早就瘫了？”
“没错。”老夫子看向众人，“我们现在谈的不是破例，是活命。你要程序正义，我可以给你。但得先确定，公司明天还存在。”
没人接话。
周某脸色变了变，还想说什么，却被老夫子抢先开口。
“不如换个方式。”他转向财务和法务代表，“我提议设立双轨制。应急小组保留快速通道，但所有操作必须在二十四小时内上传独立审计平台，接受复核。”
这招出乎意料。本来是来堵路的，结果路没堵成，反而多了一道检查门。
“而且。”老夫子继续说，“监督委员会由你们两个部门各派一人参与，实时查看日志，随时叫停异常指令。”
财务主管皱眉，“你是想让我们也担责？”
“不是想，是必须。”老夫子直视她，“权力和责任从来是一体的。你们怕我乱来，那就亲自盯着。我不怕查，只怕等流程的时候，敌人已经进了大门。”
法务代表低头翻文件，片刻后抬头，“如果真能做到全程留痕，事后可追溯……我可以支持试点。”
财务主管哼了一声，但也没反对。
眼看风向变了，坐在后排的老赵终于起身。
“说得挺好。”他语气慢悠悠，“但我还是不放心。毕竟，再完善的机制，也挡不住个人判断失误。万一哪天老夫子累了，看错一个参数，整个系统都得陪葬。”
这话听着关心，实则埋钉子。
老夫子没急着反驳，反而点点头，“你说得对。个人确实不可靠。”
老赵一愣，没想到他会认。
“所以我不靠个人。”老夫子打开另一段视频，“这是金手指生成的模拟推演。假设昨晚我们按现行流程处理——告警、上报、开会、审批、执行。整个过程耗时四十七分钟。”
画面中，红色警报持续闪烁，数据库连接数不断飙升，最终显示“核心泄露”。
“这就是代价。”老夫子关掉视频，“我不是要当英雄，我是不想做罪人。你要质疑我，可以。但得先告诉我，你的方案能比这更快。”
会议室一下子静了。
老赵站在原地，嘴张了张，最后只挤出一句：“我没说不用应急机制……只是提醒别走极端。”
“谢谢提醒。”老夫子语气平和，“我也提醒你一句——极端不是动作快，而是反应慢。昨天要不是抢时间，我们现在开的就是事故追责会。”
老赵脸色铁青，坐了回去。
提案进入表决环节。双轨监督机制获得多数通过，应急小组权限得以保留。老夫子作为牵头人，将直接对接总部指挥中心。
散会前，他站起身，准备收东西。
“这事没完。”老赵忽然低声说。
老夫子停下动作，抬头看他。
“你以为赢了？”老赵盯着他，“制度不是你说了算。上面的人，也不是人人都信你这套。”
“我知道。”老夫子把文件夹合上，“但今天这一关，是我守下来的。”
“下次呢？”
“下次照样守。”他拎起包，“你不信，就等着看。”
人群陆续离开，椅子拖动声混杂着低语。老夫子站在桌边，手机又震了一下。他掏出来看了一眼。
【检测到异常行为模式匹配：Gd-7349x设备关联账户尝试登录内网】
【触发自动拦截，来源Ip已封禁】
他盯着屏幕，眉头慢慢皱起。
门外走廊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会议室只剩他一个人。桌上的投影仪还亮着，蓝光照在他脸上。
他没有关机，也没有动。
手指在屏幕上滑动，调出最近三天的所有权限请求记录。一条条往下翻，速度越来越慢。
突然，他停住。
某条记录的时间戳和操作路径，和之前那次入侵几乎一致。但发起者的名字，赫然是另一个部门的普通员工。
这个人，昨天根本没有出现在系统操作日志里。
老夫子把这条记录单独框选出来，标记为高危。
他正准备进一步追踪，手机再次震动。
这次是一条新消息：
【该员工今日请假，未打卡进公司】
他盯着这句话看了两秒，手指悬在屏幕上方。
门把手转动的声音传来。
他抬起头。
门开了半条缝，一只手伸进来，把一张纸贴在公告栏上。
纸上写着：
“下周例行安全培训，请全体人员准时参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