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番薯推开办公室门的时候，手里还紧紧抱着那个保温袋，额头上沁着一层细密的汗珠。他站在门口喘了口气，像是刚跑完一场短跑比赛。
“老大，我想好了。”他声音不大，但语气挺认真，“如果她问我为什么总带绿豆糕，我就说——我妈做的太多了，不吃浪费。”
老夫子正低头翻一份文件，头也没抬：“那你妈得多能做？连续三周都在做同一种点心？”
“我……我说她最近迷上古法食谱！专攻清热解毒类甜品！”
老夫子终于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嘴角微微一抽：“你这谎撒得比上次点奶茶还离谱。”
大番薯挠了挠仅剩的三根头发，嘿嘿笑了两声：“可她收了糕点，还笑着说‘压扁了更入味’，这不是照你说的演的嘛！说明她懂梗！”
老夫子放下笔，靠在椅背上：“所以呢？你们现在是暗号接头组织成员了？”
“不是！”大番薯急了，“她是真喜欢吃的！而且我还看见她喂猫了！就在图书馆后门那棵大树下，拿了个小碗倒牛奶。我本来想上去搭话，又怕太刻意……”
“所以你就蹲在灌木丛后面看？”
“没有！我就站路口看了一眼！阳光正好，她弯腰的样子特别……干净。”
老夫子盯着他傻笑的脸，忽然觉得有点饿。他拉开抽屉，想找点垫肚子的东西，结果只翻出半包受潮的饼干。
“行了，”他说，“既然人见了，糕也送了，猫也联动了，下一步就别光站着看太阳落山。”
“你是说……约她出来？”
“不用那么正式。下周你再去，带双份糯米糍，说是阿姨做的，顺便问问她要不要一起去给流浪猫搭个遮雨棚。就说公司团建项目，需要志愿者。”
大番薯眼睛一下子亮了：“对啊！还能拍照发内部群，显得我很积极！”
“重点不是这个，”老夫子淡淡道，“是你得让自己出现在她的生活里，别像个定时投食的自动贩卖机，见完就消失。”
大番薯连连点头，正要说什么，门外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
陈小姐没敲门就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杯外带咖啡，轻轻放在老夫子桌上。
“听说你昨晚又熬到两点？”她语气平常，像问天气。
老夫子看了眼桌上的咖啡，杯身还温着。“消息挺灵通。”
“技术部的小张今早打卡时说的，说你走的时候整层楼只剩一盏灯亮着。”她笑了笑，“不过他也说了，你临走前把日志分析报告打印了一份，贴在公告栏上，标题写着‘破案线索，请勿撕毁’。”
老夫子喝了口咖啡，味道偏苦，没加糖。“总得留点纪念。”
“你现在是技术圈的侦探传奇了。”她歪了歪头，“要不要我帮你注册个账号，专门写破案日记？”
“算了，我文笔不行，还得找人代笔。”
“我可以推荐作者。”她说完转身走了，走到门口又停下，“对了，峰会视频剪辑好了，你要不要看看？你演讲那段，点赞已经破三千。”
门关上后，办公室安静了几秒。
大番薯小声嘀咕：“她对你态度不一样了。”
“一样。”
“明明不一样！刚才那杯咖啡，是我见过她最温柔的一次。”
老夫子没接话，低头继续看文件。但他手里的笔，停了有三秒。
---
早上九点，会议室坐满了人。
老夫子站在投影前，屏幕上是一张清晰的时间线图谱：指令激活时间、Ip跳转路径、登录设备编号，全部用红线串联起来，终点直指一个名字——老赵儿子。
“证据链完整。”他开口，“登录账户是他爸用清洁工身份冒领的临时工牌，进出记录显示，他在峰会前十分钟进入三楼机房，停留四分十七秒。期间，备用调试机被远程接入，执行了三次异常指令推送。”
底下有人低声议论。
“也就是说，他们早就计划好了？趁着你上台的时候动手？”
“不止。”老夫子点了下遥控器，切换画面，“他们删的不只是测试数据。真正麻烦的是，在系统底层埋了一个伪装成日志清理工具的病毒模块，每二十四小时自动触发一次，逐步腐蚀备份文件。如果我们没发现，再过两天，整个项目架构都会崩溃。”
一片哗然。
技术主管皱眉：“这种手段太阴了，根本不是普通捣乱。”
“他们是想让我们自己放弃。”老夫子收回遥控器，“但现在，他们失算了。”
他顿了顿，声音提高：“接下来，我们重建系统。第一步，启用隔离区的冷备份，恢复核心架构；第二步，所有关键节点实行双人操作制，任何修改必须两人同时授权；第三步，加入实时行为审计模块，谁动了什么，系统当场广播。”
有人举手：“万一他们再从内部下手？”
“不可能。”老夫子说，“从今天起，机房权限重新分配。所有非技术人员，一律不得单独进入。包括保洁、送餐、维修——所有人进出都要登记，摄像头全程录像。”
会议结束前，他补充了一句：“我知道有些人做事，喜欢等别人倒下才敢站出来鼓掌。但现在我想说一句——我们还没倒，他们就已经输了。”
掌声响起。
大番薯坐在后排，听得热血沸腾，差点站起来喊“说得对”。
---
中午十二点，办公室门又被敲响。
这次进来的是保洁阿姨，手里提着一个保温饭盒，脸上带着朴实的笑容。
“老总，打扰了。”她把饭盒放在桌上，“这是我今早蒸的糯米糍，特意给您带的。”
老夫子连忙起身：“您太客气了。”
“应该的。”阿姨眼眶有点红，“我家小强这周考核全过了，技术主管说月底就能转正。他以前没人要，连培训班都嫌他笨，要不是您那天在会上说‘人犯错可以改，系统错了还能重启’，人家根本不会给他机会。”
老夫子记得那天的事。他只是顺口说了一句，没想到被人记到现在。
“孩子肯学就行。”他说。
“他现在每天回家念叨您说的话，连做梦都在背代码。”阿姨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这是他自己写的保证书，说以后一定守规矩，不给团队添乱。”
老夫子接过那张折得整整齐齐的纸，打开一看，字迹歪歪扭扭，但写得很满。
最后一行写着：“我要像老夫子那样，做个靠谱的人。”
他把纸折好，放进口袋。
“告诉小强，”他说，“靠谱不是目标，是习惯。只要每天都做对一点事，时间久了，自然就成了。”
阿姨连连点头，抹了抹眼角，又叮嘱了一句：“糯米糍趁热吃，凉了会变硬。”
门关上后，老夫子打开饭盒，热气扑上来，带着淡淡的椰香。
大番薯探头进来：“我能尝一个吗？”
“拿去。”
“谢谢老大！”他抓起一个塞进嘴里，边嚼边含糊地说，“你看，这就是人心换人心。你帮了人，人家记着你。哪像老赵，干了坏事还得躲着走。”
老夫子咬了一口糯米糍，软糯适中，甜度刚好。
他忽然想起什么，抬头问：“你昨天蹲在灌木丛后面，有没有被人拍到？”
“没有！绝对没有！”
“那就好。要是哪天你出现在公司八卦群里，标题叫‘神秘男子偷窥女孩喂猫三天’，别指望我帮你澄清。”
大番薯噎住了，脸一下子涨红：“我才没偷窥！我是……路过的热心市民！”
“嗯，热心到连她倒了多少毫升牛奶都记得。”
“那是巧合！”
老夫子不再逗他，转而打开电脑，调出新方案草案。窗外阳光斜照进来，落在键盘上，映出几粒未擦净的糕点碎屑。
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陈小姐的消息：“视频发你了，建议全屏观看。特别是你甩锅给十年前自己的那段，全场笑疯了。”
他点开视频看了一会儿，嘴角微不可察地扬了一下。
然后回复：“还好没摔话筒。”
对方回了个笑脸。
他放下手机，继续修改文档。笔尖在纸上划过的声音很轻，和空调的嗡鸣混在一起。
大番薯坐在角落，一边吃糯米糍一边翻项目日志，嘴里嘟囔：“奇怪，老赵儿子那天带的工具箱，怎么没被登记？按新规，外来物品都得报备才对……”
老夫子的手突然顿住。
他缓缓抬起头，看向大番薯。
“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