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块吸饱了墨汁的厚重绒布，严严实实地捂住了城市。洛尘那间不大的出租屋却亮得扎眼，灯光下，泡面调料包那股人工香精味和机器散热孔喷出的焦糊气搅在一起，闷得人脑仁发胀。
临时拼凑的折叠桌被林影（闪影）带来的那个改装工作站霸占了主导权。屏幕上十几个窗口挤作一团，代码、频谱图、数据流像失了控的瀑布，哗啦啦地往下砸。林影今天套了件过分宽大的黑色卫衣，帽子软塌塌地挂在脑后，脸上那点平日里的嬉笑劲儿早没了踪影，只剩下一种近乎燃烧的专注。他嘴唇抿得发白，手指在键盘上敲出一串串密集如冰雹砸窗的声响。
“操，这玩意儿的加密层跟他妈洋葱成精似的！”林影低骂一句，用力揉搓着发红的眼眶，“一层裹一层，底子里的协议根本不是市面上见过的任何一种。自创的，要么就是……某种被魔改得亲妈都不认识的军用标准。”
石刚（岩力）像尊沉默的守护神，背脊抵着房门，双臂交叠在胸前。他换了件深灰色的运动长袖，布料底下紧实的肌肉线条若隐若现。他没掺和技术讨论，但那双眼珠子时不时扫过窗帘缝隙和门口，确保着这个临时窝点的安全。有他在，空气里就多了份让人心定的稳当。
蓝欣（心澜）离桌子稍远，坐在床沿。米白色的高领毛衣衬得她气质沉静。她没盯着屏幕，眼帘微微垂着，似乎在捕捉空气里那些看不见的信息流，偶尔会因为林影那边传来某个异常的数据尖峰而轻轻蹙眉，仿佛直接“听”到了那噪音般的信号。
洛尘坐在林影对面，努力跟上屏幕上那些让人眼花缭乱的信息。他的思维速度够快，能吞下大部分内容，但碰到最精深的协议解析和底层代码破解，还得靠林影那双专业的手。他主要负责提供感知层面的反馈——当林影模拟还原出某种信号模式时，他需要描述自己“感觉”到的能量是个什么德行。
“不行，常规的暴力破解和字典攻击屁用没有，反而把它自检和反追踪的机制给激活了。”林影颓然往后一靠，五指插进头发里胡乱抓挠，“设计这玩意儿的是个高手，而且警惕得跟受惊的兔子一样。核心数据锁死在用动态密钥保护的加密分区里，密钥怎么生成的，不知道。”
房间里一下子静了，只剩下电脑风扇还在那儿不知死活地低鸣。挫败感像阴湿的苔藓，悄悄爬上每个人的心头。他们拿到了敌人的设备，却像面对一个找不到钥匙孔的保险箱，坚硬，沉默，嘲笑着他们的徒劳。
“能不能……从它的硬件接口或者固件底层找找漏洞？”洛尘试着提议，这是他基于那点计算机知识能想到的辙。
“试过了，”林影摇头，“所有对外接口都有物理和逻辑上的隔离，固件也被签名加密，强行刷写直接导致数据永久锁死。这根本不像商业级别的设备，倒像是特工用的家伙什。”
石刚低沉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像块石头投入死水：“如果技术暂时啃不动，能不能想想别的路子？比如从别处搞密钥？或者，找找这类设备其他的部署点，交叉比对比对？”
“是个思路，”林影点头，“但需要时间，风险也不小。咱们已经打草惊蛇，对方肯定把篱笆扎得更紧了。”
蓝欣这时睁开眼，轻声说：“我感觉到……这个装置里面，有种非常微弱、但一直没断过的能量韵律，很规律，像是一种……标识，或者心跳。它可能不光是电子信号。”
大伙儿的目光都转向她。蓝欣的感知总能戳到技术手段够不着的地方。
洛尘心里一动，也学着蓝欣的样子，集中精神去“感受”那个冰冷的金属疙瘩。他屏蔽掉林影敲键盘的噪音，忽略屏幕刺眼的光，把所有注意力都沉进那玩意儿里。起初是一片混沌，渐渐地，一种极其细微、如同蚊子振翅般的高频振动感，被他从背景噪音里剥离出来。它确实存在，独立于任何可见的数据流，像个活物的脉搏。
“我也感觉到了……”洛尘喃喃道，“一种……规律的能量脉动。”
线索好像又多了一条，但依旧影影绰绰，指不清方向。僵局，还是那个僵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