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电筒还握在手里，门把手转到一半停了。
凌烨没动。手指贴着金属外壳，冷得发麻。外面没声音了，和以前一样，敲一下，走开，又回来，在门口转。他盯着门缝下的那道光，知道人还在。
但他没开门。
等了十分钟，走廊的脚步声彻底没了。他把电筒放进抽屉，坐回电脑前，打开权限日志。刚才那几条异常记录还在。系统说是“低优先级”，可他知道不是巧合。裴骁不会只派一个人来翻文件，也不会只靠一张照片就收手。
他一条条往下查，调出过去十二小时所有进出b区的数据。凌晨三点十七分，有一条来自后勤系统的请求，想读取凯斯的装备使用频率。来源是通用账号，但绕过了三层验证，直接进了医疗模块。
这是典型的内网渗透。
他立刻封掉这个账号，又给所有敏感数据加了第二层密码。做完这些，天亮了。
窗外透进灰白的光，整备所的灯还亮着。他揉了揉脸，刚要站起来，广播响了。
“全体整备人员注意，十分钟后到主厅集合，有紧急通知。”
声音很干脆，是舰队的标准播报。凌烨看了眼时间，六点四十分。这个点突然集合，肯定不是小事。
他抓起外套出门。
唐笑笑已经在通道口等他，抱着平板，眼睛有点红。“我熬到两点才睡，”她小声说，“赵哥说昨晚有人冒充维修工进了G区，监控里的走路姿势和资料对不上。”
“我知道。”凌烨边走边说，“今天所有人按预案行动。你去收集往届比武资料，我要知道每一项考核的要求。”
“啊？”唐笑笑愣住，“比武？谁说要……”
“去了就知道。”
赵铁山在主厅门口抽烟，看到凌烨来了，掐了烟站直。“雷鸣在里面骂人，说大清早不让睡觉。”
“让他骂。”凌烨推开门。
大厅里已经站了不少人，西南整备所的队员基本都到了。宣读官站在台前，身后大屏滚动着文字。凌烨看了一眼，目光停住。
【舰队年度大比武正式启动】
【参赛单位：各舰队前线作战部、支援保障部、整备技术所】
【考核形式：五人小队为单位，综合评定体能、战术反应、机甲操作与紧急维修能力】
【失败单位将削减下一季度资源配额】
整备所第一次被纳入正式考评。
更关键的是，名单上写着：“西南方面整备所——第九小队为唯一代表队”。
全场安静了几秒，接着吵了起来。
“凭什么是我们？”雷鸣大声问，“我们又不是战斗兵！让我们拼体能拼格斗，这不是送死吗？”
没人回答。
凌烨盯着屏幕，脑子里飞快地想。这不是选拔，是施压。德里克一直想把他这个“违规晋升”的队长换掉，现在借比武名义，拿整个小队的前途逼他犯错。
可规则写得很清楚，是元帅议会直属指令部下发的，程序合法。
他转身对队员招手。“散会后别走，控制台前集合。”
唐笑笑小跑跟上来，“这算不算公报私仇？故意挑我们？”
“就算真是，我们也得接。”凌烨声音不高，“不想减配额，就只能赢。”
回到控制台，赵铁山一屁股坐下，“我查了往年记录，这种综合考评从来没让整备兵参加。这次突然改规则，肯定有问题。”
“问题不在规则。”凌烨调出大屏录像，“在‘唯一代表’这四个字。他们不给我们选的余地，就是要我们背锅。”
凯斯这时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份打印件。“我刚从技术科拿到细则。”他把纸递过去，“三项关卡：模拟战场抢修、对抗性机甲格斗、极限生存撤离。每项都有评分标准。”
凌烨看完抬头。“也就是说，不只是修机器，还得打得过人，跑得过命。”
“差不多。”凯斯顿了顿，“你觉得……是谁推动的？”
“重要吗？”凌烨把纸拍在桌上，“现在问谁干的没用。问题是接下来怎么办。”
雷鸣靠在墙边冷笑，“你说呢？我们几个天天拧螺丝的，去跟特种兵比格斗？等我练出八块腹肌再说吧。”
“你不用练出八块。”凌烨看着他，“你只要别第一个倒下就行。”
“什么意思？”
“意思是，如果有人在考核中受伤退场，整个队伍成绩作废。”凌烨声音沉下来，“我不在乎谁想看我出丑。我在乎的是，你们能不能活着回来。”
屋里一下子安静了。
赵铁山猛地站起来，“那还说什么？练就是了！”
唐笑笑也点头，“我马上整理历年赛事数据，找出最容易扣分的地方。”
凯斯没说话，走到凌烨左边半步的位置，站得稳稳的。凌烨感觉他就在身边，没动。
“今天开始，所有人取消休假。”凌烨拿起笔，在任务板上写下“备战训练”四个字，“我去协调训练区，防护服、模拟弹药、备用机甲模块全部申请最高配额。”
“我去领装备。”赵铁山撸起袖子，“顺便看看有没有旧机体可以拆着练。”
“唐笑笑，你把规则做成表格，每人一份，今晚必须背熟。”凌烨看向雷鸣，“你体能最好，带大家做基础拉练。明天早上六点，训练区门口集合。”
雷鸣撇嘴，“你当我是教官？”
“你不是。”凌烨看着他，“你是队员。但我不管你喜不喜欢，从现在起，你要是敢迟到一分钟，我就把你名字划掉，换人上。”
雷鸣瞪着他，几秒后笑了，“行啊，队长，你狠。”
说完转身走了。
唐笑笑吐了下舌头，“我去拷资料了。”也跑了。
赵铁山出门前拍了下凌烨肩膀，“放心，这次咱们不让人看笑话。”
屋里只剩他们两个。
凯斯站着没动，手指轻轻敲了下桌子。“你真的觉得，这是冲你来的？”
“百分之百。”凌烨低头翻文件，“但我不怕他们设局。我怕的是你们因为我被人针对。”
“所以我们更要赢。”凯斯声音轻，“不是为了证明什么，是为了让他们闭嘴。”
凌烨看他一眼，没说话。
他知道凯斯懂。懂他为什么宁愿自己扛，也不愿让队友冒险。也懂他每次强硬背后的担心。
可有些话不能说破。
他说：“去换作训服吧，待会儿我要检查每个人的基础体测数据。”
凯斯点头，转身要走。
“凯斯。”凌烨叫住他。
“嗯？”
“别离我太远。”
凯斯回头，嘴角微微扬起，“好。”
训练区门口，阳光刺眼。
雷鸣已经换好衣服，在起跑线旁活动肩膀。唐笑笑抱着一堆打印资料跑过来，赵铁山推着一车防护装备进门。凯斯站在凌烨旁边，默默系紧鞋带。
凌烨手里捏着新打印的赛程表，纸边被汗水浸湿了一角。
他抬头看向远处的模拟战场区，那里正升起第一道烟障信号。
哨声还没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