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在无尽的风雪中艰难前行,在苍茫的冰原上缓慢爬行。
越往北,天地间的寒意便越发酷烈,已然超出了寻常寒冷的范畴,更像是一种能够侵蚀神魂的可怕力量。
凛冽的寒风不再是无形无质,而是化作了无数肉眼可见的冰晶颗粒,持续不断地磨蚀着众人的护体灵光。每一次呼吸,都像是有冰冷的钢针扎入肺腑,需得运功才能化解那股冰寒刺痛。
灵力消耗的速度快得惊人。即便是那三名武灵境的内院弟子,此刻也是面色凝重,不得不频繁吞服回气丹药,才能维持护体灵光和推动车辆的基本消耗。那些武师境的外院弟子更是苦不堪言,脸色冻得青白,嘴唇发紫,推车的手臂都在微微颤抖,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
“妈的……这什么鬼地方……灵力都快冻僵了……”
“省点力气吧……这才走了不到三分之一……”
抱怨和粗重的喘息声在风中断续传来,又被呼啸的寒风瞬间撕碎。
领队的雷执事周身那层土黄色灵光依旧稳固,但他眉头紧锁,不断观察着天色和队员的状态,沉声喝道:“都坚持住!运转功法抵抗寒气,不要一味硬撑!节省灵力!”
林墨跟在队伍中段,同样感受着那无孔不入的极致严寒。但他的情况,却比周围人好上太多。
那冰刀般的寒风和侵蚀性的寒意,在触及他体表时,竟仿佛受到了一种无形的阻碍,威力减弱了数分。他维持护体灵光所消耗的灵力,远少于旁人。
更奇异的是,在这极致的寒冷环境中,他非但没有感到丝毫不适,丹田深处,那枚被父亲林战封印的冰螭剑魄,竟然微微颤动了一下!
一丝带着些许雀跃和熟悉感的冰凉气息,自剑魄中弥漫而出,悄然流转于他的四肢百骸。这股气息非但没有加剧他的寒冷,反而自然而然地与周围的极寒环境产生了一种奇妙的交融。
就仿佛,这冰螭剑魄,本就属于这片冰天雪地!
寒意依旧刺骨,却不再难以忍受,反而让他灵台更加清明,对《九劫炼天诀》的运转都有了一丝微弱的助益。
“冰螭剑魄……果然与北境有关。”林墨心中了然。父亲林战来自北境,这剑魄想必也是北境之物,甚至可能与云家有些关联。这或许也能解释,为何当初云霓的九阴绝脉寒气,会引动剑魄的异动。
他不动声色,依旧维持着与旁人差不多的疲惫神态,暗中却减缓了灵力输出,并将更多心神用于感悟这极寒环境以及体内剑魄的细微变化。
他的异常,或许能瞒过那些苦不堪言的外院弟子,却未必能完全瞒过有心人。
那名一直沉默推车的石峰,再次诧异地瞥了林墨一眼。他修炼土系功法,对气息变化颇为敏感,隐约觉得身旁这个同伴,似乎……太过从容了些。
而前方探路的一名武灵境内院弟子(名叫楚雄),在一次回头观察队伍情况时,目光扫过林墨,眼中也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疑色。这小子,脸色似乎比其他人红润不少?灵力波动也依旧平稳?
陈风暗自冷哼一声,心中对林墨那点刚刚升起的好感又变成了不爽和嫉妒。一个外院弟子,凭什么比他们这些内院精英还能抗?
又前行了约莫一个时辰,风雪似乎小了一些,但气温却仿佛更低了些。前方出现一片被冰封的湖泊,湖面光滑如镜,却隐约能看到冰层下扭曲的暗流。
“原地休整一炷香!抓紧时间恢复灵力!”雷执事下令。连续在深雪中推车行进,对灵力消耗太大,必须适时调整。
众人如蒙大赦,纷纷瘫坐在雪地上,或直接吞服丹药,或艰难地运转功法汲取那稀薄且冰冷的灵气。
林墨也随大流坐下,假装吞了一颗普通的回气丹,实则暗中继续感悟冰螭剑魄。那丝雀跃的冰凉气息更加活跃了,甚至引动他体内的《九劫炼天诀》都加快了一丝运转速度。
“哼,某些人倒是会装模作样。”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正是那个断后的武灵弟子,名叫赵奎。他显然也注意到了林墨状态似乎不错,心中不爽,出言讥讽,“别是吃了什么压榨潜力的虎狼之药,现在硬撑着,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几名外院弟子闻言,看向林墨的目光也带上了些猜疑。
林墨眼皮都未抬一下,仿佛根本没听见。
石峰皱了皱眉,瓮声瓮气地道:“节省力气,少说废话。”
赵奎被噎了一下,狠狠瞪了石峰一眼,却也没再说什么。石峰虽然沉默,但实力不俗,刚才对付妖狼时显露的那手地陷术颇为了得,他也不想轻易招惹。
休整时间很快过去,队伍再次启程。
当车队行至那冰封湖泊中央区域时,异变陡生!
咔嚓——轰!!!
众人脚下的冰面毫无征兆地猛然炸裂开来!无数巨大的冰块被一股恐怖的力量掀飞上天,冰冷刺骨的湖水混合着碎冰冲天而起!
“小心水下!”雷执事怒吼一声,身形猛地拔高,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脚下裂开的冰缝。
但其他人就没那么幸运了!
好几名弟子连同他们推动的物资车,瞬间就向着裂开的冰缝中坠去!
“啊!”
“救命!”
惊呼声、落水声瞬间响成一片!那湖水冰冷彻骨,蕴含着极强的寒毒,一旦落入,武师境修士恐怕撑不过十息!
林墨和石峰所在的车辆也险些倾覆,两人反应极快,同时发力,硬生生以灵力稳住车身,脚踏飞起的冰块,借力向后急退!
就在这时,那炸开的湖面之下,数道布满幽蓝色鳞片的东西,带着令人作呕的腥气,猛地卷向那些落水的弟子和物资车辆!
是栖息在冰湖下的妖兽!
“孽畜敢尔!”雷执事惊怒交加,一拳轰出,土黄色的巨大拳印狠狠砸向一道触手,将其砸得一偏,救下了一名弟子,但更多的触手依旧疯狂舞动!
那三名武灵弟子也纷纷出手,剑光掌影轰向触手,场面一片混乱!
林墨眼神一厉,正欲出手相助。
忽然,他丹田内的冰螭剑魄前所未有地剧烈震颤起来!一股带着无比锋锐和威严的气息,不受控制地逸散出一丝!
虽然只有一丝,但那股仿佛源自冰系至尊的凛冽剑意,让那几条疯狂舞动的幽蓝触手猛地一僵,动作竟然出现了瞬间的迟滞!仿佛遇到了某种天敌般的克制!
就连湖面下那头尚未露面的妖兽,也发出了一声沉闷而带着惊疑的低吼!
就是这瞬间的迟滞!
“快救人!”雷执事虽不明所以,但战斗经验丰富,立刻抓住机会,大手一捞,将两名落水弟子捞了起来。其他弟子也趁机将落水者和车辆拖离冰裂缝隙。
林墨心中巨震,立刻全力运转《九劫炼天诀》,强行将冰螭剑魄的那丝异动压了回去,脸色装作因灵力消耗而苍白了几分。
那湖下的妖兽似乎迟疑了一下,最终没有再发动攻击,巨大的触手缓缓缩回,破碎的冰面在咔咔声中缓缓重新冻结,只留下一个巨大的冰窟窿和惊魂未定的众人。
“刚才……怎么回事?”一名武灵弟子看着恢复平静的湖面,心有余悸。
“那妖兽好像……突然怕了?”另一人疑惑道。
雷执事目光如电,缓缓扫过惊魂未定的众人,尤其在脸色“苍白”的林墨身上停顿了一瞬,眼底闪过一丝极深的疑惑,但最终没有多问,只是沉声道:“清点人数损失,尽快离开这里!”
队伍迅速整理,所幸救援及时,只损失了一些物资,人员并无减员,但大多带了伤,灵力消耗巨大,士气低落。
经此一吓,众人再不敢有丝毫大意,行进得更加小心翼翼。
而林墨的心,却久久无法平静。
冰螭剑魄……对北境的妖兽,竟有如此明显的克制之效?
父亲留给他的这东西,究竟藏着多少秘密?它与这片冰原,与云家,又到底有着怎样的渊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