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贷一断,银行的催收电话就像精准制导的导弹,立刻锁定了马悦。
马悦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坐在自己敞亮的工位上,签下一份新的合同。她心情正好,语气里带着一丝上位者的从容:“喂,哪位?”
“您好,马悦女士,这里是中国银行信贷部。您名下位于云顶壹号的房产,本月房贷已逾期,请问您什么时候方便处理一下?”
马悦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她很震惊,第一反应是:“怎么可能?”
在她精致的利己主义世界里,一切皆可算计。郑勤跃这个人,虽然在人情世故上笨拙,但在她的认知里,他应该是有钱的。之前郑勤跃让她帮忙承担一部分孩子的学费时,她第一反应就是这家人在诈她。她冷眼旁观,心想:你不也稳稳当当把孩子送进去了吗?上的还是那么贵的私立幼儿园。她笃定,郑家一家子都在演戏,想从她这个“外人”身上多刮一层油。
她自己戴着假面活了太久,便觉得全世界的人都在演戏,都在算计。她哪里知道,郑家的财务,早已不是“危机”,而是崩塌到了绝境。从孩子去年9月入园到现在5月,才半年多,怎么可能就没钱了?
“可能是他想逼我出钱吧。”马悦心里冷哼一声,脸上恢复了冰冷的表情。她对着电话,用一种公事公办的口吻说:“我已经和郑勤跃离婚了,这笔贷款我不知道,你们别找我,直接找他本人。”
说完,她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仿佛只是处理了一封垃圾邮件。
银行那边,自然不会听她一面之词。催收的电话无缝衔接,打到了担保人郑勤跃那里。郑勤跃接到电话时,没有丝毫意外,只是声音里充满了疲惫和恳求。他如实讲了家里的情况,卑微地问:“能不能……能不能减免一部分利息,或者宽限几个月?我正在筹钱,我一定还!”
银行是什么地方?是资本最冷酷的化身。电话那头的声音毫无感情,像机器一样吐出最终的判决:“郑先生,根据规定,连续三个月逾期不还,我们将启动司法程序,直接拍卖抵押房产。”
在银行看来,云顶壹号这种富人区的房子,房主不可能真的没钱。这不过是富人惯用的拖延伎俩,只要逼得够紧,钱自然就出来了。他们不知道,也根本不在乎,郑勤跃是真的山穷水尽了。
郑勤跃把正在挂售的自住房产又降了一次价,降到了一个让他心如刀割的程度。来看房的人确实多了起来,但出价都远低于他的心理价位。如果以那个价格卖掉,还不够覆盖别墅的贷款窟窿,等于白忙一场,还把自己的老窝给赔了。
卖,是慢性自杀;不卖,是等死。他就这样陷入了一种绝望的拧巴中,时间在无望的等待中飞速流逝。
时间一晃,来到了8月份。
三个月的期限已到,别墅的贷款,一分未还。
此刻,马悦终于真正察觉到了危机。她不再是那个置身事外的旁观者。因为,那套别墅的房产证上,只有她一个人的名字。她是单独所有人!
贷款还不上的话,银行首先会查封她的账户,冻结她的资金。马悦反应极快,第一时间将自己这几年辛辛苦苦攒下的钱,全部转移到了母亲的账户名下。
做完这一切,她还是不放心,特意咨询了一位律师朋友。律师的话,如同一盆冰水,从她头顶浇下。
“你把钱转走也没用,”律师说,“如果你名下没有可供执行的现金,银行会申请拍卖你的其他房产来抵债。那栋别墅因为有违建,之前还被强拆过窗户,产权有问题,走拍卖流程很麻烦,银行不会优先选它。那么,他们会先拍卖谁的?”
律师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会先拍卖你的,马悦。因为你名下那套婚前的小房子,产权清晰,没有任何瑕疵。”
马悦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那套小房子!那是她真正的底气,是她最后的退路!是当年郑勤跃为了讨她欢心,亲手为她设计装修的,是她在这个城市里,唯一完全属于自己的东西。
她可以眼睁睁看着郑家倾家荡产,可以看着郑勤跃被逼上绝路,但她绝不能失去自己的房子!
想到这里,马悦再也坐不住了。她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抓起车钥匙和包,第一次,主动拨通了那个她早已拉黑的、属于郑勤跃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