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柳乡团部，宋兴华正对着系统面板斟酌给旅部的“礼物”清单。
“地图……给旅部九套，留一套团里备用。通讯兵培训课程……英国皇家、布莱切里、特战通信，各给旅部一套，剩下的团里抓紧开班。‘三角形’防空训练教程……也送旅部一套……”他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在意识中操作着系统进行物品整理。
门帘被猛地掀开，带进一股冷风。副团长赵勇裹着一身寒气闯了进来，脸上却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红光。他几步跨到炕桌前，将几张叠得皱巴巴、画满铅笔线条的纸“啪”地一声拍在桌上。
“老宋！快看看！刚出炉的，热乎着！”赵勇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发颤，他指着那几张纸，“云簇镇据点！防御工事图！还有初步的攻击方案！你给掌掌眼！”
宋兴华拿起那几张纸。纸张粗糙，铅笔线条也歪歪扭扭，很多地方涂改得像个鬼画符。但上面清晰地标注着：主炮楼一座，四个碉堡的方位，环绕的壕沟深度和宽度，两道铁丝网的位置，六间房的军营、仓库、岗哨点，甚至还有几条巡逻路线的大致走向。
宋兴华的目光在图纸上飞快移动，同时脑海中的系统“全景地图”功能瞬间开启，半径90公里范围内的立体影像清晰呈现。云簇镇据点的三维结构图，每一个细节，炮楼的射击孔角度，碉堡的薄弱点，军营的房梁走向……都纤毫毕现地投射在他的意识里。
两相对照，分毫不差。
宋兴华心中暗暗点头。赵勇这小子，是真下了苦功夫去抵近侦察了。他放下图纸，看向赵勇：“图不错，费心了。说说，打算怎么打？”
赵勇一听宋兴华肯定了图纸，精神更是一振，指着图纸唾沫横飞：“我琢磨着，我带步兵一连、警卫连、再加上师属炮营的一排！主攻！”他手指在据点周围画了个圈，“一连加警卫连一个排，分四个方向，给我把据点围死了！炮一排那12门75山炮，”他重重地点在炮楼和四个碉堡的位置上，“就负责敲掉这五个硬骨头！剩下的警卫连人手，保护炮阵地！”
“嗯。”宋兴华点点头，这思路很清晰。以新二团现在的火力，对付这种砖木结构的据点，山炮一炮下去基本就解决问题了。“阻击呢？县城和管头镇的鬼子伪军，不会坐视不理。”
“这个我想了！”赵勇立刻接话，“让三连、四连去！分别卡住县城方向和管头方向过来的路！不过老宋，我估摸着，这帮兔崽子八成不敢来！辽县被咱们拿下，榆社那边也快成孤岛了，他们自己都顾头不顾腚！”赵勇的语气带着一种新二团强大火力带来的自信和睥睨。
宋兴华没立刻表态，他手指在图纸上轻轻敲了敲，补充道：“方案可以。不过，再加几点。”
“第一，”他指向四个碉堡，“从防空反坦克一连、二连，各抽两个战斗组（每组带1门炮或1挺机枪），加强给攻击分队。让他们各自负责打掉一个碉堡。”他看着赵勇，“新装备新战法，实战是最好的检验，看看他们的训练成果到底扎不扎实。”
赵勇眼睛一亮：“好！正好试试咱们那高射炮平射拆碉堡的威力！”
“第二，”宋兴华的手指在据点外围几个方向点了点，“武乡、太谷、祁县、榆次，这四个方向，各派一组骑兵，放出去10到15公里警戒。发现敌情，立刻回报！”他说得严肃。赵勇没有系统地图和雷达预警，战场感知能力天然受限。如果连基本的警戒哨都不放，一旦周边县城鬼子抽风派兵增援，被抄了后路，那就是天大的笑话。必须让赵勇养成这个习惯，否则将来独立指挥，迟早吃大亏。
赵勇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脸上露出一丝“我怎么忘了这茬”的懊恼，立刻点头：“对对对！警戒哨必须放！我马上安排！”
“第三，”宋兴华看着赵勇，语气加重，“你，一会儿就带着炮一排、防空反坦克连那几个战斗组的骨干，亲自去云簇镇据点外面，实地走一趟！”
“啊？现在？”赵勇有些意外。
“对，现在！趁着天黑，摸到攻击发起位置附近。”宋兴华盯着他，“让炮排的观察手，实地看看，在夜里，离据点一公里左右，他们能不能看清碉堡的轮廓？需要多久能完成测距、标定目标？防空反坦克连的重机枪和高炮，阵地怎么选射界最好？打掉一个目标需要多少弹药？多久时间？这些细节，心里都得有个谱！别到时候打起来，两眼一抹黑，手忙脚乱！” 宋兴华深知自己拥有“火炮精通”和“全景地图”，报射击参数如同喝水吃饭般简单。但下面的战士没有，他们需要经历这个艰难的学习和适应过程。这次夜战，就是最好的磨刀石，必须让他们体会到离开自己这个“人形火控雷达”，真实的炮战是什么样子。
赵勇脸上的兴奋稍稍收敛，取而代之的是凝重和思考。他明白了宋兴华的深意，用力点头：“明白了！我这就去！保证让他们都看清楚，想明白！”
“最后一点，”宋兴华拍了拍赵勇的肩膀，露出一个信任的笑容，“这次打云簇镇，总指挥是你赵勇！我就在团部负责协调，给你看好后院。明天一早，把参战的几个连排主官都叫来，开个战前会，你亲自布置任务！”
赵勇胸膛猛地一挺，一股巨大的责任感和前所未有的激动瞬间充斥全身，让他声音都微微发颤：“是！保证完成任务！”
第二天下午，团部那间最大的土屋里挤满了人。一连长陈大海、三连长林桓、四连长冯瑞年、警卫连长刘大奎、后勤保障连连长刘川、防空反坦克一连连长陈长顺、二连连长宁武、炮一排排长周大龙，以及即将参战的几个战斗组长，济济一堂。烟气缭绕，人声嗡嗡。
宋兴华坐在主位，但主持会议的是副团长赵勇。赵勇站在墙边，指着那张鬼画符般的防御图，声音洪亮，条理清晰地复述着昨晚和宋兴华敲定的作战方案：一连加警卫连一个排四面合围；炮一排负责敲掉炮楼和两个碉堡；防空反坦克连的两个战斗组负责另外两个碉堡；三连、四连负责阻援；后勤保障连负责运输和弹药补给；攻击时间定在今晚深夜。
“……都听明白没有？”赵勇环视众人。
“明白！”一连长陈大海第一个吼出来，摩拳擦掌，“副团长您就瞧好吧！保证一个耗子都跑不了！”
“三连保证完成任务！管头方向的鬼子，休想跨过来一步！”林桓声音沉稳。
“四连这边也没问题！”冯瑞年同样干脆。
后勤保障连连长刘川拍着胸脯：“车和油料都备齐了！下午先送三连四连，天黑前送主攻部队和弹药！绝对误不了事！”
一片应和声中，唯有炮一排排长周大龙，眉头拧成了疙瘩，脸上带着明显的忧虑和纠结。他昨晚跟着赵勇去实地侦察了，印象太深刻了。
“副团长……”周大龙犹豫了一下，还是举起了手，声音有些发干，“有个困难……昨晚我们摸到离据点大概一公里多点的位置，那鬼地方……黑灯瞎火的，别说看清碉堡上的枪眼了，连碉堡的大致轮廓都模模糊糊一团！全靠白天侦察的记忆在估摸！这……这炮击前的测距、标定目标，太难了！误差肯定大！”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坐在主位上沉默抽烟的宋兴华，语气带着点委屈和茫然，“以前……以前有团长在，那参数报得又快又准，指哪打哪……可现在……”他没说下去，但意思很明显：离开了团长的“神眼”，他们这些半路出家的炮兵，夜战心里实在没底。
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几个炮排的骨干也纷纷点头，脸上都露出深有同感的神色。宋兴华那近乎妖孽的战场感知和精准报靶能力，早已成了新二团炮兵的“定海神针”，也是他们能屡创奇迹的底气。骤然失去这根“神针”，巨大的不适应和信心落差瞬间暴露无遗。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宋兴华。
宋兴华把烟头在炕沿上摁灭，脸上没什么表情，声音平静：“困难我知道。解决办法也简单。”
他看向周大龙，又扫过其他炮排骨干：“第一，把照明弹带足！打起来，先用照明弹给我把目标区域照亮！观察手抓住机会快速测距！”
“第二，防空反坦克连的两个战斗组，各自负责打掉一个碉堡。炮排，”他指了指图纸，“你们十二门炮，负责剩下的炮楼、军营和另外两个碉堡。十二门炮打四个目标，分摊下来，压力不大吧？”
周大龙和几个骨干互相看了一眼，心里的石头稍微落了点地。火力密度够，容错率就高。
“第三，”宋兴华的目光变得严肃，“这次战斗，时间充裕！敌人被围死了，增援有三连四连挡着。你们炮排的任务，就是给我好好练手！不要慌，不要怕浪费炮弹！严格按照操典来，观察手报参数，炮手调整，一步步来！打不准就多打几轮！三个小时内，只要你们能用炮弹把该敲掉的点都给我敲掉，就算完成任务！”
他顿了顿，语气陡然加重，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三个小时后，如果还有目标没敲掉，那就交给防空反坦克连去收尾！但是，炮排的同志们，你们要记住，新二团的炮兵，不能永远指望着别人来擦屁股！今晚，就是你们证明自己的时候！有没有信心？！”
“有！！！”周大龙和几个炮排骨干被宋兴华的话激得热血上涌，猛地挺直腰板，吼声震得屋顶的尘土簌簌下落。
“好！”宋兴华点点头，最后看向赵勇和所有主官，“我不参加这次具体行动。赵副团长全权指挥。各部务必戒骄戒躁，谨慎行事！充分发挥我们的武器优势！行动时间必须严格保密，天亮之前，所有参战部队必须撤回小柳乡！留守部队加强戒备！散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