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比前五天，雨势缠绵不绝，青云剑宗笼罩在湿漉漉的雾气中，连山间灵气都透着黏腻的滞涩。各峰弟子行色匆匆，执法堂的巡查飞剑日夜穿梭，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林小满盘膝坐在窗前，怀里抱着古剑，指尖摩挲着冰凉的剑身，目光紧盯着雨幕。“阿锈，下一个会是谁？”
“不好说。”阿锈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带着凝重，“但王铁的情况很明确——炼气六层、精血旺盛、主修纯阳功法，正是魔功修炼者最理想的‘补品’。”
林小满握紧剑柄，指节泛白：“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等。”阿锈顿了顿，话锋一转，“但可以‘碰运气’。赵元明要凑齐‘五灵血祭’，剩下的目标必然也是纯阳功法的炼气六层弟子。时间紧迫，他大概率会在今晚动手。下雨天痕迹易被冲刷，且明法峰靠近他的地盘，方便善后，我们去那里守株待兔。”
林小满深吸一口气，穿上金鳞内甲，外罩普通弟子服，贴身戴好谢无妄给的清心佩，抓起古剑推门而出。雨夜的宗门异常安静，巡夜弟子的灯笼在远处摇曳，像飘忽的鬼火。她运转云踪步，身形在阴影中穿行，落地无声，雨水甚至无法打湿她的衣摆。
明法峰高耸入云，峰顶云雾缭绕，执法堂主殿灯火通明，偏殿却大多漆黑，唯有西侧一座不起眼的小殿透出暗红微光，像野兽的瞳孔。“那座偏殿不对劲。”阿锈的声音带着困惑，“红光像血祭阵法的灵光，地图上却没有标注。”
林小满伏在半山腰的竹林里，刚要靠近，偏殿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撑油纸伞的年轻弟子走出来，伞面压得极低，青衫佩剑，正是内门弟子的装束。他站在门口犹豫片刻，沿小路往山下走去，步伐稳健，每一步都精准踩在青石板凹陷处，避开积水。
“跟上。”阿锈低喝。
林小满悄然尾随，雨打竹叶的噼啪声掩盖了她的踪迹。一刻钟后，那弟子拐进一条岔路，尽头是面爬满藤蔓的陡峭山壁——死胡同。
“师妹，跟了一路，不累吗？”
身后传来轻笑，林小满猛地转身，那弟子已收了伞，清秀的脸上，眼睛在黑暗中亮得诡异。“执法堂执事李枫，炼气七层，主修《烈阳剑诀》。”他笑意盈盈，“精血旺盛，功法纯阳——师妹，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符合凶手的标准？”
林小满心头巨震，握紧剑柄：“你想干什么？”
“合作。”李枫往前一步，雨水打湿了他的肩头，“我也在查王铁的死。而且我发现，赵长老深夜出入后山禁地，王铁死前曾被他罚去思过崖，镇魔狱还少了三个阴属性功法的魔道囚犯，记录都是‘暴毙’却不见尸体。”
“不对劲！他在拖延时间！快走！”阿锈急声警告。
几乎同时，李枫脸上的笑容消失，双眼化作暗红，声音沙哑：“可惜，‘五灵血祭’已经凑齐了。”
林小满全力施展云踪步暴退，却发现雨幕骤然变得粘稠，空气里弥漫开甜腻的血腥味与腐败花香。地面亮起暗红色纹路，以她为中心形成十丈圆阵，纹路如活血管般蔓延。“摄魂阵！别动！”阿锈大喊。
无数无形的手撕扯着她的魂魄，清心佩骤然发烫，清光护住心神却节节败退。“左脚边三尺石板，右下角有裂缝，是阵眼之一！”阿锈语速极快，“用剑气击碎它，趁阵法滞涩冲出去！往山上跑！”
林小满体内灵力疯狂运转，尽数灌入古剑。锈迹片片剥落，漆黑剑身泛着暗金微光，“求败”二字嗡嗡作响。她一剑刺向地面，剑气顺着地脉精准轰在裂缝处，石板炸裂，阵法红光闪烁。
她身形如电，却没有下山，反而冲向那座偏殿。“你疯了？”李枫瞳孔骤缩，气息暴涨至筑基中期，皮肤浮现黑脉，“血罗结界你破不了！”
林小满不理会，一脚踹向殿门，暗红色光膜挡住去路，符文流转间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危急关头，她掏出清心佩按在光膜上——一枚银色符文从血纹中浮现，扩散出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
她闪身而入，身后结界瞬间闭合。殿内出乎意料的干净，四壁空荡，白玉石板铺地，正中蒲团上坐着个穿白色囚衣的女人。她背对着门口，长发垂腰，身形单薄如纸，转头时露出一张绝美却毫无生气的脸，皮肤苍白透明，瞳孔灰白如雾。
“你不是他。”女人声音轻如蛛网，“你是谁？”
“她是谁不重要。”赵元明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径直走向女人，语气温柔得反常，“阿月，今天感觉怎么样？”
阿月看着他，眼神空洞：“饿。”
“再等五天，大比开启，剑池灵力足够你吃饱了。”赵元明抚摸着她的头发，从怀里掏出那个熟悉的玉瓶，精纯魔气飘出，被阿月吸入体内，她的颤抖渐渐平息，脸色却更苍白了。
赵元明转身看向林小满，金丹后期的威压如山岳压来：“你很聪明，还得了无妄的破禁符。加入我，饶你一命。”
“用同门精血救你的妻子，这就是你的理由？”林小满咬牙支撑，“王铁、李枫，还有那些囚犯，他们的命就不是命？”
“他们是废物！能用命换阿月重生，是他们的荣幸！”赵元明眼中血光闪烁，威压陡然增强。
就在这时，阿月突然抱头呻吟，痛苦不堪。赵元明脸色大变，连忙收敛威压，喂她吸入魔气。他看向林小满的眼神充满犹豫——杀她怕惊动楚狂和谢无妄，不杀又怕秘密泄露。
“你走吧。”赵元明背对着她，声音冰冷，“今晚的事烂在肚子里。敢说出去，谢无妄、苏婉、陈大石先死，楚狂我会让他生不如死。五天后大比前，别让我再看见你。”
林小满浑身发冷，知道他说到做到。她转身走向殿门，结界自动打开一个出口。走出偏殿时，雨已渐停，天边泛起鱼肚白。她回头望去，殿门缓缓关闭，最后一丝缝隙里，她看见赵元明跪在阿月面前，握着她的手，永远严肃的脸上，竟有泪水滑落。
“我们真的能阻止他吗？”她在心里问。
“我不知道。”阿锈沉默良久，声音坚定，“但杀人就是杀人，没有任何理由能洗白。回去告诉师父和大师兄，准备大比——我们要在全宗面前，撕开他的伪装。”
林小满握紧古剑，晨光刺破云层，照在她苍白却坚毅的脸上。雨停了，但真正的风暴，才刚刚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