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背妖猪倒在地上，粗重的喘息混着痛苦的哀嚎，粗壮的后腿徒劳地蹬踏，搅得腐叶与泥土飞溅。那道被长剑刺穿的左前肢关节，正不断渗出暗红色的血，将周围的落叶染成深色。
林间静得诡异，连风穿过树叶的沙沙声都弱了几分。
赵昊盯着林小满，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抽动——他刚才拼尽全力，连铁背妖猪的防御都没破开，这个被他视作“拖油瓶”的外门弟子，居然只用轻飘飘一剑就废了妖兽？一股被抢了风头的恼怒，混着难以置信的错愕，堵得他胸口发闷。
柳青青握着剑柄的手指悄悄收紧，指尖泛白。她迅速压下眼底的惊色，脸上扬起恰到好处的赞叹笑容，声音柔婉：“林师妹这剑招真是精妙！看似平淡无奇，却能一击命中要害，师姐实在佩服。”话虽客气，目光却像细针般扫过林小满，试图从她平静的表情下，挖出点什么破绽。
石猛揉了揉被妖猪撞得发麻的肩膀，粗声粗气地赞了句：“林师妹，厉害！”他心思直，只觉得这一剑解了围，便是实打实的本事，没那么多弯弯绕。
苏晓凑到林小满身边，眼睛亮晶晶的，满是与有荣焉的兴奋：“小满师姐，你也太帅了吧！刚才那招叫什么名字？我之前看你练剑，怎么从没见过？”
叫什么？总不能说叫“话痨剑灵临时指导、专戳关节弱点的变种挑剑式”吧？
林小满心里疯狂吐槽，脸上却只能干笑两声，含糊道：“就……随便瞎琢磨的，主要是运气好，碰巧找对了妖猪的弱点。”
【“碰巧？哼！一群没眼光的！”】霄练在识海里不满地嚷嚷，【“那是本尊基于亿万生灵肢体结构的洞察，结合你那点可怜灵力，算出来的最优解！是剑道智慧的结晶，艺术！懂吗？”】
“闭嘴！要不是你催着我出手，我能暴露吗？”林小满在心底咬牙回怼。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墨渊那道清冷的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像带着重量似的，压得她头皮发麻。
墨渊没理会众人的反应，径直走到还在挣扎的妖猪旁，蹲下身仔细查看那道伤口。伤口细而深，精准地挑断了筋腱，破坏了发力节点——这绝不是“碰巧”能做到的。他伸出手指，轻轻拂过伤口周围的皮毛，感知到一丝残留的剑气，眉头微不可察地蹙起。
这剑气的确微弱，符合林小满筑基初期的灵力水平，可其中裹着的那丝凝练的“意”，却带着点古老的意味，绝非一个普通外门弟子能领悟。
他站起身，目光重新落回林小满身上，语气平静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此招，并非宗门所传任何剑诀。”
不是疑问，是陈述。
林小满心里“咯噔”一下，知道糊弄不过去了。她硬着头皮，继续沿用之前的说辞：“回大师兄，是……是我平时练剑时，觉得有些招式太复杂，就自己瞎想了些省力气的变招，没想到今天刚好能用得上。”
“省力气的变招？”赵昊终于忍不住嗤笑出声，语气里的讥讽毫不掩饰，“林师妹这‘省力气’的法子，倒是比我们这些按部就班修炼的‘费力’办法厉害多了。莫非，师妹是得了什么不为人知的奇遇？”
这话诛心——宗门最忌讳私藏传承或修炼邪法，他这话明着是质疑，暗着却是在给林小满扣帽子。
苏晓立刻急了，上前一步反驳：“赵师兄！你怎么能这么说？小满师姐只是悟性好，自己琢磨出来的！”
石猛也往前站了站，壮硕的身躯挡在林小满身前，沉声道：“赵师弟，慎言。没证据的话，别乱讲。”
柳青青连忙打圆场，语气温柔得像水，却藏着暗锋：“赵师兄也是担心宗门规矩，师妹别往心里去。不过话说回来，师妹这剑招确实奇特，若真是自己创的，那剑道天赋可就远超我等了，说不定是咱们青云剑宗未来的栋梁呢。”她这话看似在解围，实则把林小满推到了更显眼的位置，让所有人都盯着她的“天赋”。
墨渊抬手，制止了这场即将升温的争执。他深深地看了林小满一眼，那眼神复杂——有审视，有疑惑，还有一丝越来越浓的探究。
“修行之路，各有缘法。”他淡淡开口，算是给这件事定了调，“招式只要有效，便是好招。收拾战场，继续前进。”
他没追问，却也没完全相信。这种不置可否的态度，反而让林小满更不安——大师兄显然把她的话记在心里了。
赵昊冷哼一声，别过脸去，看向林小满的眼神却多了几分阴鸷。柳青青依旧笑着，眼底深处却掠过一丝阴霾。
众人迅速处理妖猪尸体——石猛力气大，负责剥取妖猪皮、挖取妖丹；赵昊则不耐烦地收拾着獠牙，时不时瞥林小满一眼；柳青青站在墨渊身边，低声说着什么，像是在汇报接下来的路线。
继续前进时，队伍的气氛更沉闷了。墨渊依旧在前方带路，步伐平稳，可林小满总觉得，他的神识时不时会扫过自己，像在确认什么。
接下来的路程，他们又遇到了几波妖兽——大多是一阶的疾风狼、腐骨鼠，偶尔有两头二阶初期的铁甲熊。有了之前的教训，赵昊和柳青青出手格外凌厉，剑光又快又狠，像是要证明自己比林小满强，没再给她“碰运气”的机会。石猛负责正面抗伤，苏晓则在后面放符支援，两人配合得越来越默契。
林小满乐得清闲，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她跟在队伍末尾，默默观察着赵昊和柳青青的剑招——赵昊的剑凌厉却急躁，柳青青的剑轻灵却缺了点力道，偶尔还会在霄练的毒舌下，在脑子里模拟更省力的应对方式。
【“笨！那小子（赵昊）剑招华而不实，腋下空门那么大，你要是用‘懒驴打滚’避开攻击，再接个‘斜挑’，早把他剑挑飞了！”】
【“小丫头（苏晓）符画得还行，就是太死板。刚才那道火球符要是往左边偏三分，借着风势能烧得那只熊嗷嗷叫，哪用得着石小子硬抗？”】
林小满：“……” 谢谢，“撩阴式”和“误伤队友”的操作，她暂时还不想学。
傍晚时分，森林里的光线越来越暗，雾气像薄纱似的漫开来，沾在皮肤上凉丝丝的。墨渊选了处背靠石壁、地面干燥的空地作为宿营地——石壁能挡背后的偷袭，空地视野也开阔。
“苏晓布置预警符阵，石猛清理场地生火，赵昊、柳师妹去周边百丈巡查，林小满去附近找些干净饮水和可食用野果。”墨渊迅速分配好任务，语气不容置疑。
林小满接过水囊，应了声“是”，心里却松了口气——单独行动也好，至少不用面对那些猜忌的目光。
她拿着水囊，小心翼翼地走在林间。远离了队伍，周围的寂静反而让她更警觉。
【“一群小屁孩，整天勾心斗角，无聊透顶。”】霄练又开始发表高见，【“不过那个墨渊，神识有点门道，好像练了增强感知的秘法，你小心点，别让他察觉到本尊的存在。”】
“只要您老别突然抽风大声嚷嚷，他就发现不了。”林小满没好气地回应，同时竖起耳朵，留意着周围的动静——幽暗之森夜里危险，白天也藏着不少猫腻。
顺着隐约的水流声，她找到了一条穿过林间的小溪。溪水清澈见底，在渐暗的天光下泛着粼粼微光，偶尔有小鱼从石缝里游过。她蹲下身，正准备用水囊接水，眼角的余光却被溪流对岸的一株植物吸引了。
那植株约莫半人高，通体翠绿，叶片像翡翠雕琢的一样，在昏暗的环境里，居然自己散着淡淡的青色光晕。顶端结着三颗龙眼大小的果实，圆润饱满，果皮上还带着天然的云纹，灵气顺着果皮往外溢，闻着都觉得神清气爽。
“这是……”林小满眨了眨眼，觉得有点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咦？青玉果？还是三百年份、快成熟的？”】霄练的声音带着点讶异，【“这东西能温养经脉、纯化灵力，对你现在这破烂根基正好用。不过这灵果娇气，附近通常有妖兽守护，你小心点……”】
它的话还没说完，林小满就听见对岸的灌木丛里，传来一阵令人牙酸的“沙沙”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地上摩擦，带着黏腻的质感。紧接着，一对幽绿色的竖瞳，从黑暗的灌木深处亮了起来，死死地锁定了她。
一股阴冷的腥臊味，顺着风飘了过来，呛得林小满差点咳嗽。
她浑身汗毛瞬间竖了起来，接水的动作僵在半空。
灌木丛里的东西缓缓游了出来——那是一条水桶粗细的巨蟒，浑身覆盖着暗褐色的鳞片，鳞片上还沾着腐叶和泥土，头顶正中央长着一根短粗的黑角，猩红的信子不断吞吐，发出“嘶嘶”的威胁声。从它身上散出的妖气判断，至少是二阶顶峰的妖兽，比之前的铁背妖猪厉害多了！
独角蝰蛇！以速度快、毒性烈着称，被咬一口，筑基期修士要是没及时解毒，半个时辰内就得毙命！
【“麻烦来了。”】霄练的声音也沉了下来，【“这家伙速度快得很，毒性又猛，你正面硬拼肯定打不过。要么赶紧摘了果子跑，要么……叫你那几个‘队友’来帮忙？”】
叫队友？林小满心里苦笑——赵昊和柳青青巴不得看她出丑，就算来了，说不定还会趁机发难；墨渊他们离得远，等赶过来，她早就成蛇羹了。
她心脏狂跳，手心沁出冷汗，死死盯着那条蓄势待发的独角蝰蛇——蛇身已经弓了起来，随时可能扑过来。再看那三颗青玉果，就在蛇身旁边不远，触手可及。
跑？还是……搏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