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轿车的引擎发出低沉的嘶吼，刚驶离陆家老宅那道像牢笼似的大门，陆寒洲就下意识地攥紧了方向盘。指节泛白不是因为紧张，而是掌心好像还残留着那条加密信息的冰冷——苏念卿在视频里模糊的争执身影，还有那句“深渊本身”的警告，像甩不掉的鬼魅，在脑子里转个不停。
他没直接回安全公寓，反而把车开到了城市边缘的观景台。这里能俯瞰大半个城市的灯火，夜风刮得很猛，吹乱了他额前的头发，却吹不散心里的沉郁。辞去晟煊总裁，他早有心理准备，甚至有点挣脱束缚的轻松。可“观测者”偏偏在这个时候，扔出林悦母亲死因的暗示，像一盆掺了冰碴的冷水，把他刚冒出来的、想和林悦一起闯未来的热血，浇得透心凉。
他选了守护林悦，就等于没了退路，得陪着她一起踏进那片连“观测者”都叫“深渊”的黑暗里。
陆寒洲深吸一口冷得刺骨的空气，拿出手机，把那条加密信息转发给林悦，只附了简短一句：「刚收到。我在观景台。」
他知道，这事不能瞒她。关于她母亲的一切，她有权知道，哪怕真相再残忍。
不到二十分钟，林悦的车就悄没声地停在了旁边。她推门下来，身上还穿着宽松的居家卫衣，头发有点乱，一看就是匆忙赶过来的，可眼神却异常清醒。她走到陆寒洲身边，没说话，只是和他并排站着，看向脚下那片亮得晃眼的城市灯火。
陆寒洲把手机递过去，屏幕停在视频最后一帧——苏念卿侧脸紧绷，眼里带着惊怒，看得人心里发紧。
林悦盯着屏幕，时间好像都停了。她没惊呼，没掉眼泪，连呼吸都放得很轻，只有指尖微微发抖，泄露出她心里的翻江倒海。这么多年，母亲“意外去世”就是她心里一个模糊的伤口，现在有人硬生生把伤口撕开，露出底下可能藏着阴谋的狰狞。
她点开下面的文字，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苏念卿女士的‘意外’，你真的了解吗？‘门’后的真相，远比你想的更残酷。选择守护她，你将面对的不再是商业对手，而是……深渊本身。」
“他们急了。”过了好久，林悦才开口，声音在风里飘着，却带着点冷意，“你辞了晟煊总裁，把他们在商业和家族上的算计都打乱了。所以换了招，想用我妈的事吓我们，让我们退。”
她抬头看向陆寒洲，眼里没有怕，反而燃着一股劲：“他们说前面是深渊，可他们不知道，我妈死因的真相，本来就是我必须踏进去的深渊。不管里面有什么，我都得去。”
陆寒洲握住她冰凉的手，能感觉到她传过来的坚定。心里的凉意好像散了点，他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我陪你。”就三个字，却重得像承诺。
回到安全公寓，两人没歇着，立刻开始分析那段模糊的视频和信息来源。
视频太短太糊，有用的信息没多少。林悦打开“守护者”系统，用图像增强和模式识别逐帧处理。就在画面晃得厉害的前一秒，系统捕捉到了个模糊的影子——是实验室玻璃窗上反射的，另一个人的轮廓！脸看不清，但肩膀线条和身高能大概有个数，多少能缩小点排查范围。
“发信源还是追不到，跟之前一样，指向的中继点都是假的。”陆寒洲看着屏幕上的追踪结果，眉头皱得很紧，“但他们这次明着提了‘门’。”
“坐标……门……”林悦嘴里念叨着，把晚宴上那张纸条和这条信息串到一起，“要是‘方舟的遗产’是坐标，那‘门’就是坐标指的地方。‘观测者’要找的是‘门’，而且他们好像觉得，我妈的死跟这扇‘门’有关系。”
她调出所有和“观测者”、苏念卿、“创世之火”相关的零碎信息，铺在屏幕上，试图拼出完整的线索。
“我妈是‘创世之火’的核心研究员……项目可能碰了不该碰的，引来了‘观测者’……项目后来被封了，我妈说不定藏了核心数据……然后她就‘意外’死了……‘观测者’一直找的‘遗产’就是坐标……现在他们明说要找‘门’……”
林悦的脑子转得飞快，一个大胆的想法慢慢冒了出来：“寒洲，你说会不会……我妈当年不是因为数据出错被审查，而是她发现了‘创世之火’的秘密——就是那扇‘门’，甚至她想拦着别人开门，所以才被……”
后面的话没说出口，但陆寒洲已经懂了。这个猜想让他后背一凉——如果是真的，林悦要面对的就不只是商业对手和家族压力了，而是牵扯几十年前悬案、甚至会要命的大阴谋！
就在两人被这个猜想压得喘不过气时，林悦的加密通讯器突然亮了，是个多重加密的语音通话请求。她看了眼号码标识，愣住了——谢知书。就是之前在陈曼如沙龙上，主动给她递名片的那个艺术评论家。
林悦和陆寒洲对视一眼，都有点意外，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林小姐，希望没打扰你。”谢知书的声音还是那么温和，可仔细听，能察觉到一丝急意，“现在联系你确实冒昧，但有些事，我觉得该让你知道。”
她顿了顿，像是在组织语言：“我年轻的时候，也搞过些边缘的跨学科研究，认识你母亲苏念卿。”
林悦的心猛地一跳，攥紧了手里的通讯器。
“她是个真正的天才，想法比我们所有人都超前。”谢知书继续说，“她去世前，曾经交给我一样东西，说要是将来她女儿遇到了关于‘方舟’和‘门’的麻烦，解决不了了，就把这个交给她。”
电话那头传来轻微的纸张摩擦声，谢知书的声音又响起来：“我知道这听起来有点离谱，也危险。但我信念卿的判断。要是你愿意，明天下午三点，还在老地方，我的工作室见。”
通话断了。
林悦握着通讯器，半天没回神。母亲竟然在那么多年前，就通过别人给她留了东西？那会是什么？是坐标？还是关于“门”的线索？
希望和疑虑一起涌上来。谢知书是敌是友？她说的“东西”是真的吗？会不会是另一个陷阱？
陆寒洲揽住她的肩膀，能感觉到她身体在轻轻抖。他把声音放低，却很坚定：“明天，我跟你一起去。”
窗外的夜黑得像墨。母亲的死亡谜团、“观测者”的步步紧逼、谢知书突然冒出来的“遗物”……所有线索缠在一起，织成一张大网，而林悦就在网中心。
她好像站在悬崖边上，脚下不是结实的土地，而是用历史旧账和未来危险堆出来的裂缝。裂缝底下，之前还只是模糊的回响，现在却变成了清晰的、来自深渊的低沉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