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古殿参残韵，暗棋悄然动
废墟殿宇内，时间仿佛凝滞，唯有外界煞气呼啸的沉闷声响不断传来，提醒着众人危险的临近。
凌夜全然沉浸在那石壁残留的古老剑韵之中。那惊鸿一瞥的残缺景象，虽无法让他立刻领悟什么高深剑诀，却像在他心中种下了一颗种子，点燃了一盏明灯。
那引动星辰、斩落魔星的浩瀚剑意，与他所修的《万古星辰诀》以及星辉剑意产生了强烈的共鸣。他之前运用星辰之力，更多是凭借功法的本能和星辰源髓的雄厚根基，霸道有余，而精妙不足。此刻，那残韵中蕴含的牵引、凝聚、爆发的星辰剑道至理，虽模糊残缺，却为他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让他看到了星辰剑道更为广阔深奥的可能。
而那寂灭万物、归墟一切的毁灭剑意，则与他自生死间磨砺出的寂灭真意相互印证。他之前的寂灭，更多是一种纯粹的毁灭与吞噬，是情绪与意境的宣泄。而这残韵中的寂灭，却更显冰冷、绝对，仿佛是一种天地法则的体现，是万物终焉的必然归宿，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秩序感。
两种截然不同的剑意，却又在更高的层面上隐隐统一，仿佛本就是一体的两面。
星辰生，寂灭终。 万物皆循此理。
凌夜心神震动，体内星辉寂灭剑意不由自主地随之运转、调整、蜕变。虽然剑元总量并未增加，但对力量的掌控、对剑意的理解，却在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深化、升华。
他周身的气息变得愈发深邃内敛，时而有点点星辉逸散，如同环绕的微缩星河，时而又变得一片死寂，仿佛连光线都能吞噬。两种意境在他身上交替流转，渐渐趋于一种微妙的平衡与融合。
一旁的林清月敏锐地察觉到了凌夜气息的变化，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抹惊异。她能感觉到，凌夜似乎从这废墟的残留刻痕中获得了某种难以言喻的好处，其剑意变得更加凝练和……危险。这种悟性，实在骇人听闻。
她自己也尝试去感知那些刻痕，但她的冰心剑意虽不凡，却与这古老磅礴的星辰寂灭意境相差甚远，只能模糊感受到其浩大，难以捕捉具体韵味，收获甚微。她索性不再强求，转而更加专注地警戒四周，并为凌夜护法。
时间一点点流逝。
外界煞气狂潮的呼啸声似乎减弱了一些，但那古魔战场入口处传来的恐怖波动却并未平息，反而时而传来更加剧烈的震荡，仿佛内部的争斗达到了白热化。
瘫坐在地的弟子们经过调息，脸色稍好，但依旧虚弱。他们看着沉浸修炼中的凌夜和凝神戒备的林清月，眼中充满了依赖与不安。在这绝地之中，这两位师兄师姐是他们唯一的希望。
然而，谁也没有注意到，那名之前眼眸闪过血光的弟子——一个名叫赵虎的外门弟子，此刻低垂的眼帘下，血光再次一闪而逝，甚至比之前更加清晰了一分。
他体内，一枚被幽冥圣使悄然种下的“幽冥血种”，正借助此地浓郁的煞气和他内心的恐惧与负面情绪，悄无声息地壮大，并开始 subtly 地影响着他的神智。
一段段充满诱惑与扭曲的意念，如同毒蛇般在他心底嘶语：
“看到了吗……他们那么强大……凭什么？” “我们只是累赘……一旦再有危险，他们肯定会抛弃我们……” “力量……想要活下去，就需要力量……” “顺从吧……圣使大人能给你力量……能让你活下去……甚至变得比他们还强……” “放开你的心神……接受这份恩赐……”
赵虎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额头渗出冷汗，双手紧紧握拳，指甲几乎掐进肉里。他在挣扎，但眼底的血色却越来越浓。被俘期间的恐惧、作为祭品的绝望、此刻身处绝境的无力感，以及那血种不断放大的阴暗念头，正在逐步侵蚀他的理智。
他悄悄地、极其隐晦地吸收着从裂缝中渗入的稀薄煞气，那枚幽冥血种如同一个微小的漩涡，将煞气转化为一丝丝微弱却精纯的血煞之力，滋养着他干涸的经脉，带来一种虚假的强大感。
这种力量的增长，如同毒瘾，让他挣扎的意志逐渐沉沦。
又过了约莫半个时辰。
凌夜周身流转的星辉与寂灭气息渐渐平息下来，他缓缓睁开双眼，眸底深处，仿佛有星河生灭的景象一闪而逝，变得更加深邃莫测。
虽然伤势未能尽复，剑元也只恢复了七成左右，但他对自身力量的掌控和剑意的理解，却比之前提升了一个档次。他有种感觉，若是此刻再面对幽冥圣使，虽仍不敌，但绝不会像之前那般狼狈，甚至能周旋更久。
“如何？”林清月轻声问道。
“略有所得。”凌夜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自信。他目光扫过裂缝之外，“外面情况似乎稳定了一些，但吸力仍在，那入口的波动很诡异。”
“嗯。”林清月点头，“我们必须尽快想办法离开。此地绝非久留之地。”
凌夜颔首，正欲说话，目光却突然落在了那名叫做赵虎的弟子身上。
此时的赵虎，虽然依旧低着头，但凌夜晋入全新层次的敏锐感知，却隐约捕捉到他周身气息有一丝极其细微的不协调。那并非伤势带来的虚弱，反而像是……一种被强行压制下去的、与他本身剑元属性截然不同的阴冷能量波动，而且这丝波动，正与外界渗入的煞气产生着一种微弱的共鸣。
凌夜的眉头微微皱起。经历过多番生死险境和背叛，他的警惕性早已远超常人。
就在他心生疑虑的刹那！
异变陡生！
“呃啊啊啊——！”
赵虎突然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痛苦嘶吼，猛地抬起头来！他的双眼已经完全变成了血红色，充满了疯狂、暴戾与贪婪！脸上青筋暴起，如同扭曲的蚯蚓，显得狰狞可怖！
一股远超他本身实力的、混杂着血煞与幽冥气息的能量猛地从他体内爆发出来！
“力量！给我力量！”
他嘶吼着，竟然如同野兽般，直接扑向身旁最近的一名正在疗伤、毫无防备的女弟子！张开嘴，露出森白的牙齿，竟是要咬向对方的脖颈！其速度之快，远超他平时表现出的修为！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所有人！
那名女弟子吓得花容失色，根本来不及反应！
“放肆！”
林清月反应极快，冰蓝长剑瞬间出鞘半尺，一道冰冷的剑风后发先至，精准地拍在赵虎的身上，将其震飞出去，撞在后面的黑色石壁上。
但赵虎落地后，竟仿佛毫无痛觉，四肢着地，如同野兽般发出低沉的咆哮，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众人，口中流出涎水，气息变得更加暴戾混乱。
“赵师兄！你怎么了？” “他被煞气侵蚀心神了？” 其他弟子惊恐地后退，聚拢在一起，难以置信地看着突然发狂的同伴。
凌夜眼神瞬间冰冷如刀，一步踏出，已挡在众人身前，冰冷的目光锁定着状若疯魔的赵虎。
“不是简单的煞气侵蚀。”林清月语气凝重，冰心剑意感知更为敏锐，“他体内有一股极其阴邪的力量被引动了，操控了他的神智！是幽冥血海的手段！”
“啧啧啧……真是敏锐的女娃。”
就在这时，一个沙哑阴冷的声音，仿佛透过层层空间阻碍，带着一丝戏谑与残忍，突然在这片废墟中响起！
声音的来源，赫然是那赵虎的体内！
凌夜和林清月脸色同时一变！
“没想到，随手布下的一枚小小血种，竟真能派上用场。”那声音继续响起，正是幽冥圣使！“凌夜，林清月，你们以为躲在这龟壳里，本座就奈何不了你们了吗？”
赵虎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血红色的眼睛看向凌夜，充满了怨毒和贪婪：“圣使大人……需要你的身体……你的力量……乖乖献出来吧！”
话音未落，赵虎体内的血煞之力轰然爆发，他整个人如同吹气球般膨胀了一圈，皮肤表面浮现出诡异的血色符文，气息瞬间攀升到了堪比剑师巅峰的程度！他嘶吼着，再次疯狂地扑向凌夜！速度力量远超之前！
这显然是被那幽冥圣使远程操控，以燃烧生命和神魂为代价，强行提升力量，变成了只知杀戮的傀儡！
与此同时！
轰隆！ 废墟之外，那原本稍减的煞气狂潮突然再次变得猛烈起来，并且集中冲击着凌夜他们所在的这片殿宇！显然，外面的幽冥圣使也同步发动了攻击，里应外合！
整个废墟剧烈摇晃，顶部的碎石不断落下，墙壁上的裂痕开始蔓延！
内外夹击！杀局再临！
“清月，护住其他人！清理门户我来！”
凌夜冷喝一声，面对疯狂扑来的赵虎，眼中没有丝毫怜悯，唯有冰冷的杀意。
并指如剑，星辉乍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