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帝王之术！董卓的致命枷锁！
吕布的身影消失在殿门外的黑暗中。
那股狂暴的戾气，却仿佛依旧凝结在空气里，久久不散。
大殿之内，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官员都低着头，恨不得将自己缩成一团，生怕成为那个被迁怒的出气筒。
董卓站在原地，肥硕的身体因为极度的愤怒而微微颤抖。
他的脸庞涨成了深紫色，粗重的喘息声在大殿里回荡，每一声都像一头受伤的野兽在低吼。
他没有去看林渊，也没有去看李儒。
他的视线，直勾勾地盯着吕布消失的方向，那双细小的眼睛里，翻涌着屈辱、暴虐，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忌惮。
他，董卓，权倾朝野的相国，竟被自己的义子，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如此羞辱！
这比任何刀剑加身都让他感到难堪。
林渊单膝跪地，保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
他没有抬头，甚至没有去看董卓的表情。
他就像一座没有生命的雕塑，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了最低。
但他的内心，却平静如水。
吕布的反应，比他预想中还要激烈，但最终的结果，却完全在他的掌控之中。
这头猛虎，已经被套上了第一道枷锁。
而现在，轮到这头更加凶残的肥猪了。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一点一滴地流逝。
终于，董卓动了。
他缓缓地转过身，那双充血的眼睛，终于落在了林渊的身上。
那不是一种审视，而是一种评估。
就像屠夫在打量一头即将被宰杀，却又格外有利用价值的牲口。
他没有立刻发作。
他看到了林渊的姿态，那种绝对的顺从，与方才吕布的桀骜不驯，形成了无比鲜明的对比。
他心中的怒火，像是找到了一个宣泄口，却又被一股更深沉的算计给强行按了下去。
他缓缓走回自己的虎皮大椅，那沉重的脚步声，每一下都敲击在众人的心弦上。
他重重地坐下，整个大殿的地面似乎都随之震颤了一下。
“林渊。”
董卓终于开口了，声音沙哑而低沉，听不出任何情绪。
“末将在。”
林渊恭敬地应答。
“咱家，是不是该赏你？”
董卓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古怪的腔调。
大殿内的官员们，心头都是一紧。
这是反话！
相国大人这是要秋后算账了！
林渊却仿佛没有听出那话语里的机锋，他抬起头，脸上依旧是那副忠心耿耿的表情。
“为相国大人分忧，是末将的本分，不敢求赏。”
“不敢求赏？”董卓的嘴角，咧开一个森然的弧度，“你巧舌如簧，逼得奉先无言以对；你胆大包天，将咱家的义子，踩在脚下。这难道不是大功一件吗？”
一股寒意，从所有人的脚底升起。
这是要将挑拨父子关系的罪名，彻底扣在林渊的头上了！
李儒站在一旁，眼帘低垂，没有开口。
他想看看，这个年轻人，要如何化解这必死之局。
林渊的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
但他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他猛地一个头磕在地上，声音因为激动而显得有些颤抖。
“相国大人明鉴！”
“末将所言，句句都是为了维护相国大人的威严，为了我西凉军的大局！”
“温侯之勇，天下无双，乃是相国大人手中最锋利的宝剑！末将爱护此剑尚且不及，又怎敢有半分折辱之心？”
“末将只是心痛！心痛温侯被奸人蒙蔽，因私情而误了国之大事！末将今日若不点醒温侯，他日战场之上，若他再因私怨而意气用事，丢掉的，可能就是我数万西凉儿郎的性命，毁掉的，可能就是相国大人的千秋霸业啊！”
他抬起头，眼中竟隐隐有泪光闪动。
“末将人微言轻，只能用此等激烈的言辞，来唤醒温侯的忠义之心！若因此得罪了温侯，末将百死莫赎！但只要能让温侯明白相国大人的苦心，能让他将一身武勇用在杀敌报国之上，末将……虽死无憾！”
一番话，说得是情真意切，大义凛然。
将自己与吕布的冲突，完全升华到了为国为公，为董卓霸业的高度。
董卓脸上的肌肉，再次抽搐起来。
他发现自己又一次像是打在了棉花上。
这个林渊，就像一条滑不留手的泥鳅，你越是用力，他溜得越快。
他把所有的“罪”，都变成了“忠”。
你若罚他，便是寒了忠臣之心。
你若不罚，自己这口恶气，又如何能出？
董-卓的目光，转向了李儒。
李儒终于抬起了头，对着董卓，微微摇了摇头。
他用口型，无声地说了两个字。
大局。
董卓深吸一口气，将那股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杀意，强行压了回去。
李儒说得对。
现在，不是杀林渊的时候。
袁绍大军压境，他需要林渊的谋，也需要吕布的勇。
这两个人，缺一不可。
“罢了。”
董卓有些意兴阑珊地挥了挥手，仿佛耗尽了所有的力气。
“你与奉先之间的恩怨，咱家不想管，也懒得管。”
他的声音恢复了那种不带感情的阴冷。
“咱家只看结果。”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林渊，也俯视着殿内所有的人。
“咱家给你们一道军令，也是一道枷锁。”
“林渊为军师，吕布为先锋，共掌前线大军。”
“此战，只许胜，不许败！”
“你们二人，在战场上，是同僚，是袍泽。咱家不管你们私下里有多少恩怨，到了战场上，谁敢给咱家捅娄子，谁敢因私废公，咱家就诛他九族！”
“林渊。”
他突然点名。
“末将在！”
“你是军师，是这支大军的脑子。奉先，是拳头。”
“咱家要你，看好这只拳头，用好这只拳头。”
“他若是不听话，你便用军法处置。咱家给你这个权力！”
“但是……”董卓的语气一转，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他若是没有犯错，你却敢用阴谋诡计去构陷他，让他折在战场上……”
“咱家会把你，连同你的家人，你的部曲，一并剁碎了，喂狗！”
“你，听明白了吗？”
这番话，阴毒至极。
他明面上是给了林渊节制吕布的权力，但同时也给林渊套上了一道致命的枷锁。
你用吕布，赢了，有功。
你用不好吕布，让他出了事，无论是不是你的责任，你都得死。
这是帝王心术。
是阳谋。
他就是要让这两个相互敌视的人，被强行捆绑在一起，互相制衡，互相提防，最终，只能乖乖地为他卖命。
林渊的心，沉了下去。
他感觉一股无形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
董卓，比他想象的还要难对付。
但他别无选择。
“末将……遵命！”
林渊深深叩首，将所有的情绪，都掩藏在那张恭顺的面孔之下。
“谢相国大人，信重！”
“哼。”
董卓冷哼一声，重新坐下。
“滚吧。”
“三日之内，咱家要看到大军开拔。若有延误，提头来见。”
“末将告退。”
林渊站起身，躬身后退，没有再多说一个字。
他转身，一步步走出这座阴森的大殿，每一步都走得无比沉稳。
当他踏出殿门，冰冷的夜风吹在脸上，他才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背后，那座灯火通明的大殿，仿佛一头择人而噬的巨兽。
他赢了第一回合，但也彻底陷入了棋局的中央，再无退路。
就在他准备翻身上马之时，一个阴恻恻的声音，从旁边的阴影里传来。
“林中郎将，请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