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暮春,战王府后花园内百花争艳,尤其是那几株罕见的“醉贵妃”牡丹和一片如烟似霞的垂丝海棠,开得正是绚烂。墨玉琳从沈府回王府小住,瞧着这满园春色,心中便有了个主意。
这日,她挽着虞怀瑾在园中散步,指着那一片花海笑道:“嫂嫂,您看今年咱们园子里的花,开得比往年都精神。如此盛景,若只是自家人观赏,岂不可惜?不如……由我出面,以王府的名义办一场赏花宴,将京城里相熟的姐妹们都请来热闹一日,也显得咱们王府不是那等只知权势,不懂风雅的人家。”
虞怀瑾闻言,侧目看她,眼中带着笑意:“哦?我们琳儿如今是越发有主意了。只是这赏花宴看着风雅,内里筹备起来却颇多琐碎,发请柬、定流程、安排席面、准备茶点果品、调度人手……你可有把握?”
墨玉琳成竹在胸,细细道来:“请柬我亲自拟名单,定不会漏了该请的人,也不会混入不该请的。流程就定品茶、赏花、投壶、行些雅令,不拘着大家,自在就好。席面不用太过奢华,但求精致时新,显出咱们的品味。茶点果品让厨房用心准备几样别致可口的。至于人手调度,府里如今规矩井然,我分派下去,让管事嬷嬷们盯着便是。嫂嫂若放心,便全交给我来张罗,您只管当日出来受礼,陪着几位重要的夫人说说话就好。”
她条理清晰,考虑周全,显然不是一时心血来潮。虞怀瑾见她思虑得如此妥当,心中欣慰,便点头应允:“好,就依你。需要什么,只管去支取。若有拿不定主意的,随时来问我。”
得了嫂嫂首肯,墨玉琳立刻行动起来。她先是拟了一份精致的请柬,遣人送往各府。收到请柬的人家,见是战王府的帖子,又是那位嫁入书香门第沈家、素有贤名的墨小姐亲自操办,无人不给面子,纷纷回复必定准时赴约。
筹备期间,墨玉琳展现出惊人的细致与周全。她亲自去厨房敲定了菜单,既有宫廷点心,也有几样江南时兴的小食;叮嘱下人将赏花路径上的石子路重新铺设平整,在亭台水榭各处都备好干净的坐垫和凭栏;甚至连天气突变预备雨具、哪位小姐有特殊忌口这样的小事都一一考虑到了。
转眼便到了赏花宴这日。
战王府门前车马如流水,香风阵阵。京城里数得上的名门闺秀、高官千金,几乎悉数到场。她们之中,不乏有存着比较之心,想看看这位嫁入沈家的战王府小姐,究竟有多大能耐。
然而,从踏入王府大门的那一刻起,种种比较的心思,便渐渐被妥帖周到的安排所取代。
府门口有衣着整洁、笑容得体的婆子引路;园子入口处,墨玉琳亲自带着几位得力丫鬟迎候,她今日穿着一身耦合色绣折枝玉兰的衣裙,既不失王府贵气,又带着沈家独有的清雅书卷气,言谈举止,落落大方。
“李姐姐来了,快里面请,今年那株‘青龙卧墨池’开得极好,就等着您来品评呢!”
“赵妹妹,多日不见,听说你前日偶感风寒,可大好了?这边风大,我们往暖阁那边走走。”
“孙小姐,令堂近日身体可安康?我备了些安神的花茶,回头让丫鬟包了给你带回去。”
她竟能准确地叫出每一位来宾的姓氏,并根据其家世、喜好、甚至近况寒暄一两句,既不显得过分热络,又让人感觉备受重视,如沐春风。
众闺秀心中暗暗称奇,这位墨小姐,记性真好,心思真细!
进入园中,但见花木繁盛,路径洁净。每隔一段距离,便有丫鬟垂手侍立,随时准备应答。凉亭、水榭中设好了座位,摆放着时鲜花果和精致的茶点。更有趣的是,在一些景致极佳处,还设了小小的书案,备着笔墨纸砚,供才女们即兴挥毫;在开阔处,也摆好了投壶的箭矢,供喜好游戏的姐妹们玩乐。
一切安排,既风雅,又贴心,充分考虑到了不同闺秀的喜好。
赏花宴正式开始,流程顺畅自然。品茶时,丫鬟们奉上的是今年新贡的雨前龙井,水温恰到好处;赏花时,墨玉琳亲自引导,对园中名品花卉如数家珍,言谈风趣,引得众人笑语连连;行令投壶时,气氛更是热烈,无论输赢,她都准备了些雅致又不失价值的小彩头,人人有份,绝不冷落任何一位。
席间,一位素来以挑剔闻名的御史家千金,不小心将果渍滴在了崭新的裙衫上,正自懊恼尴尬。墨玉琳瞧见了,不动声色地使了个眼色,立刻便有机灵的丫鬟上前,温言请那位小姐去厢房更衣,并奉上了一套质地款式都极佳的新衣裙,尺寸竟也大致不差。
那御史千金换好衣服出来,又是感激又是惊讶,对着墨玉琳真心实意地道谢。墨玉琳只浅浅一笑:“妹妹客气了,不过小事,玩得尽兴就好。”
这一连串的安排,看在所有来宾眼里,心中那点比较的心思早已烟消云散,只剩下满满的赞叹。
“原以为墨姐姐出嫁后,这王府宴饮难免生疏,没想到竟办得如此周全妥帖!”
“是啊,你看这处处细节,真是用了心的。比我家那些嬷嬷们想得还周到。”
“到底是战王府出来的小姐,又在沈家那样的门第历练过,这气度,这手段,当真不凡!”
宴会结束时,每位来宾还收到了一份小巧别致的伴手礼——一个绣着王府海棠纹样的香囊,里面装着墨云柔商行特制的“春日宴”香粉,清雅宜人。
众人尽欢而散,回去后,对这场赏花宴依旧是赞不绝口。
消息很快传开,人人都道战王府的这位小姐,虽是嫁出去了,但能力手腕丝毫不减,将一场大型赏花宴办得风生水起,面面俱到,其待人接物,更是令人如沐春风。
虞怀瑾在宴会结束后,拉着墨玉琳的手,眼中满是骄傲与欣慰:“琳儿,今日辛苦你了。这场赏花宴,办得极好,便是嫂嫂亲自操持,也未必能想到如此周全。咱们王府的脸面,今日可是让你挣足了。”
连墨骁珩从朝中回来,都听闻了风声,难得地对墨玉琳露出了赞许的笑容:“不错,有大将之风。沈家那边,想必也是满意的。”
墨玉琳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低声道:“都是嫂嫂平日教导得好,也是咱们王府底子厚,下人们得力。我不过是居中协调罢了。”
经此一宴,墨玉琳“贤良能干、处事周全”的名声,在京城顶尖的闺秀圈中更是响亮。她不仅证明了自已的能力,更无形中为战王府,也为沈家,赢得了更多的赞誉与人脉。
名门淑女的风采,在这一场繁花似锦的宴会中,绽放得淋漓尽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