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工厂,龚子耀一刻都没有休息,他马上排查故障,很快在总控室找到了停运的源头。
总控室有一个定时的开关,崔玉一生气,就把开关给按了,技工只想到机器出了问题,没有想到一向不定时的定时开关,自己定了一个1分钟。
到了时间,所有机器全部停了。
崔玉心里暗笑,你们这些人,一点小问题都不知道,硬着要把小问题放大化。
包装车间又轰隆隆的开始工作了,蒋安知看着龚子耀,这小伙子,很踏实,技术也是有,就是这个病,唉。。。。
机器修好了,何秋要送龚子耀回去,龚子耀哀求的看着何秋:
“马上就要天亮了,我能不能在车间待到天亮?而且我可以顺便检查一下机器是否还有其他故障。”
何秋脑海里浮现了一个人,就是童元明。
他不求任何回报,天天守在哥哥的猪圈里,整整守了一年,直到哥哥自己养猪技术成熟以后,他才去了其他养猪场。
龚子耀与童元明何其的像,他们是真的热爱自己的事业啊。
何秋也不敢贸然答应,看着蒋安知。
蒋安知挥挥手道:“行,有你在,我还能安心的睡几个小时。”
说完,对何秋说:“走,先去休息两三个小时吧。”
出了工厂,何秋小心翼翼的问:“蒋厂长,您就不再考虑考虑龚子耀吗?”
蒋安知叹口气:“孩子是个好孩子,就是这病。。。”
李俊军开口了:“人家要是没病,指不定去某汽车厂了,或者是飞机厂了,还能来这个破咸菜厂?”
蒋安知噎住了,话难听,理是这么个理。
李俊军接着说:“有人工作,是为了养家糊口。有人是真的喜欢这份事业。
你看看童元明,一天不看猪,他晚上指定要失眠。他喜欢机器,又不在意工资,也许只是想别浪费了自己一身的本事。”
蒋安知说:“小秋,你去跟他谈谈,工资按照正式工的工资发,但是只能算临时工。
他父母都要来签免责书,如果没有问题,让他来上班吧。”
何秋喜形于色:“好,蒋厂长,你去休息,我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子耀。”
何秋和李俊军重新回到车间,只见龚子耀蹲在一台机器边,反复的查看,还把耳朵贴上去听。
跟在他身边值夜班的钳工,紧张的问:“没事吧?”
龚子耀皱着眉说:“这条线,明天要停下来,里面卡了东西,如果不清理,会磨损机器。你来听,是不是声音与其他线不同。”
小徒弟听了半天:“咦,好像是的呢。兄弟,你真的牛,明天我请示张厂长,把这条线清理一下。”
龚子耀笑笑:“机器就是一个工厂的命脉,而且价格昂贵,要好好保护他们。
出现问题不及时检查,本来可以用上十年八年,结果四五年就报废了。”
小徒弟满脸敬佩:“兄弟,以后我跟着你学。”
龚子耀愣住了,摇摇头:“我不是你们厂的工人,不过,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可以打电话给我,在家也没事,随喊随到。”
小徒弟立马拿出笔:“兄弟,你把电话告诉我。”
“别记电话啦,蒋厂长同意你明天来上班,龚子耀。”何秋笑吟吟的走过来。
龚子耀愣神了:“何厂长,真的吗?”
何秋拍拍龚子耀:“现在我送你回去休息,明天带着你父母来签合约,只是很可惜,只能是临时工。”
龚子耀大喜:“临时工好,临时工好,那我现在就回去。”
送龚子耀回去的路上,何秋好像比他还高兴:“我家就在工厂隔壁,有什么需要,你去找我。”
龚子耀说着谢谢,也暗下决心,虽然自己的时间不多,可他也想在有限的时间里,做一些让父母骄傲的事。
第二天,龚子耀带着父母就来了秋苗食品厂,他们与工厂的法务,签订了免责协议,子耀马上就可以上班了。
得知何秋就住在隔壁,龚母拉着何秋说:“我家耀耀,不能吃食堂,我每天会给他带饭,到时候,能不能去你家热热?”
何秋点点头:“可以的啊,没问题的。”
龚母眼睛朦胧:“我儿子,太麻烦你们了,还有,如果他发烧,或者流鼻血,你们就给我打电话。
我们会来接他的,保证不给工厂添一点麻烦。”
何秋紧紧捂着龚母那双粗糙不堪的手:“阿姨,您放心,子耀到了我们厂,我们就是他家人。”
虽然工作地与家只相隔十来里地,龚母却牵肠挂肚。
龚子耀很清楚自己的身体,那个神秘的男子,只要离开,他便立刻会死。
或者说,他本来已经死了,只是那人借用了他的身体,让他多一些时间,感受一下健康人的美好生活。
龚子耀没有时间去思考那个男子是谁,也不想探索他为什么会借用自己的身体。
只想好好陪陪父母,好好呼吸新鲜的空气,享受美好的阳光。
龚子耀只要上班,就把守在车间里。
车间里上班的小青年,把工作当作苦难,恨不得多偷点懒。
龚子耀把工作当作享受,恨不得吃饭都在车间里。
那天晚上跟着龚子耀的钳工,叫做彭勇,他对龚子耀极极的崇拜,天天跟他的屁股后面,不久就成了一个小迷弟。
彭勇也很好奇:“哥,你那么好的学校毕业,干嘛来咸菜厂?我们厂的工人,连个本科毕业生都没有。”
龚子耀从不跟他们说自己的病,怕他们对自己特殊照顾,只是笑着:
“是金子,在哪里都可以发光。我特别喜欢咸菜厂的工作。”
彭勇嘟囔着:“只是,读了那么多书,不可惜吗?”
龚子耀拍拍彭勇:“如果你能把我所有本事学去了,便不可惜,你愿意跟着我学吗?”
彭勇也是喜欢机械的,只是苦于没有人教,现在来了一个现存的老师,当然是高兴的很。
龚子耀除了上班,每天还会写日记。
以前他也想写,想给父母留下一些念想,可是身体总是很虚弱,提不起精神来。
现在身体好了,他要给父母留下一些念想,不至于自己突然走了,他们会太伤心。
子耀在日记里告诉父母,那个突然康复起来的中午,其实他就已经走了。
是上天怜悯他,怜悯这个破碎的家庭,所以才让健康的多活了些时日。
子耀感恩身体里的男子,让他可以多做很多事,可以让他少很多遗憾。
这本日记,将会是他留给父母最宝贵的遗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