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风平浪静。
公主坟那些离奇事儿被揭开后，徐子林心头轻松了许多。
上午动身，十几里地，中午前便到了驻地。
队伍一听团长和政委回来，还带回一个“黑炭疙瘩”和一个小丫头，顿时炸了锅。
和尚、段鹏、张洞几个人面面相觑。
不是去查公主坟吗？咋还捎回来俩人？
那小姑娘虽然灰头土脸，小脸倒是清秀，断然不是什么妖邪。
莫非……是那黑乎乎的家伙？
难不成团长从公主坟抓了个活鬼回来？
王风与徐子林归队后，立即着手整顿训练。
一切从头再来，毕竟这支队伍几乎全是新兵蛋子，不少人连枪都握不稳。
与此同时，日军步步紧逼。
舞成县、河源县相继失守，扫荡部队也开始向周边扩散。
白家村，位于独立山脚下，曾是独立连的据点，王风并不担心。
那里早有撤退预案，一旦敌情出现，全村立刻转移。
只要小鬼子不下狠手放火烧村，百姓总有活路。
可眼下这片区域不同。
广袤平原，一望无际，几十里内毫无遮挡。
这种地形，对装备精良的日军而言，正是“如鱼得水”。
“平原上一旦遭遇日寇扫荡，哪怕对方只出动一个小队，我们即便有近四百号人，刨去炊事、通信这些非战斗人员，还能拉出三百五十多个能拿枪的战士，可咱们手里总共才二百五十条枪，子弹加起来不足千发。就算人数比他们多出五倍，也没法在开阔地带硬碰。”
王风坐在土炕边，语气平静却带着沉重，“小鬼子只要架起机枪，再配上掷弹筒轰几轮，别说咱们两个连，就算来个满编加强营，也撑不了多久。”
屋内火光微晃，徐子林、段鹏、张洞和和尚围坐一圈，听完后没人吭声。
过了片刻，段鹏搓了搓手，打破寂静：“团长说得没错，咱最缺的就是枪和子弹。要是每个兵都能像突击队那帮人一样，或者至少达到河源县城打完仗后那些老兵的水平，情况就不一样了。”
和尚一拍大腿：“那就练！我打算把尖刀连重新拉出来狠训一阵子。以前新兵为啥打得猛？还不是三哥带着他们天天跑、打靶、拼刺刀、过障碍？这些项目全都能捡起来。”
张洞是头回参加这种会，缩在角落里一直没开口。
徐子林瞧见了，笑着问：“张连长，你来说说看？”
张洞猛地抬头，结巴道：“没……没什么想法，团长让干啥我就干啥。”
话音刚落，屋里响起一阵笑声。
王风摆了摆手：“现在没法照搬过去那一套训练方法了。”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第一，训练耗体力，战士得吃得饱才能扛得住。可眼下咱们一天两顿稀粥都勉强，哪来的油水补给？听说我把老宋从黑云寨请来，算是捡了个宝。”
段鹏接话：“老宋这几天正带人满山找野菜呢。”
“哦？”王风挑眉。
“他说早年黑云寨闹饥荒，就是靠挖野菜活下来的，一个人都没饿死。”
王风默然点头：“难为他了，后勤这摊子事太苦。”
火盆里的炭噼啪响了一声，他接着说：“第二，咱们没时间。从前训练能搞两个月，是因为平安县拿下后，鬼子各路援军被咱们伏击得七零八落，一时半会儿缓不过劲。现在不同了，敌人随时可能压上来。”
这次的情况截然不同。
百团大战后，日军终于察觉到八路军的力量已悄然壮大，他们不会再容忍我们继续发展下去。
对根据地的全面扫荡随时可能发动，留给我们的准备时间极其有限，谁也无法预知还能有多少天。
王风的眼神陡然锐利：“战场形势变了，训练方式也得跟着变。过去的老办法已经不适用了，我们必须换条路走。”
练心不练体！
这话什么意思？
从今日起，所有战士的作息将严格按照最高军事标准执行。
我把司号长老杨调来，就是为了实现这一点。
他掌握的号令种类繁多，能精准调度每一段时间。
每位士兵的时间都会被细致划分。
我不强求高强度体能或战术演练，但精神必须时刻绷紧。
所有人处于待命状态，不得松懈、不得散漫。
老徐，你去和牛村长对接，组织小牛村村民开展军事撤离演练。
“明白！”
和尚，你配合政委，向村民讲清当前局势的紧迫性。
三天内至少完成两次演习。
告诉他们，这不是演戏，是生死攸关的保命措施。
“收到！”
会议结束后，命令逐级传达至排长、班长，再由他们一对一传达到每名战士。
很快，整个团部笼罩在一股无形的紧张之中。
寒冬清晨，谁不想躲在暖和的被窝里？
可当老杨的起床号响起，新兵们不得不爬起来整理床铺，迅速起身。
随后集合号吹响，王风已在小牛村外的开阔地上等候。
他低头看表——规定三分钟集合，现在已经过去五分钟。
太慢了！
哪怕第一次可以理解，这样的速度也不容接受。
当战士们拖着僵冷的身体陆续赶到时，只见王风面色阴沉，一言不发地站在前方。
“列队站好！”
各班排长一看这阵势，立刻警觉起来。
团长这副神情，意味着绝不会有好果子吃。
大家赶紧整顿队伍，除了炊事班、通讯兵和少数文职人员外，全员整齐列队。
几天没下雪，天气却愈发刺骨。
融雪过程吸收热量，寒意不断加深。
王风挺立在队伍正前方，沉默不语。
他身高一米八以上，在人群中格外显眼。
即便未登高台，所有人都能看清他那张冷峻的脸。
凛冽的风中，有些战士忍不住微微颤抖。
王风一言不发地立在原地，像根铁柱般纹丝不动，周围的空气仿佛也被冻结了一般，没人敢轻举妄动。
班长、排长、连长全都挺直了腰板，站得比刚入伍的新兵还要规整，脸上没有一丝松懈。
过了许久，王风才缓缓开口：“站了这么久，应该都冻坏了吧？”
话音落下，全场依旧寂静无声。
谁也不敢应答，生怕成了那个被点名的“出头鸟”。
所有人只等着下一句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