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漫过青柳镇的石板路，林砚一行三人便到了镇口。
这镇子依着一条浅溪，溪边栽满了垂杨柳，风一吹，柳条轻晃，倒比黑石镇多了几分温婉。
只是靠近人魔边境，镇子里往来的多是挎刀带剑的修士，连茶馆的伙计都带着几分警惕，时不时往镇外瞟——生怕哪天边境的冲突蔓延到这里。
“前面有个茶摊，我们歇会儿再走。”林砚勒住宝马，指了指溪边的老茶摊。
茶摊是用竹竿搭的棚子，棚下摆着四张旧木桌，一个白发苍苍的老摊主正弯腰给炉子添柴，手背布满了老茧，指节泛着常年劳作的青紫色。
红凝和红绡共乘的棕马也停了下来，两人换了朴素的灰布衣裙，淡青色的面纱遮住大半张脸，红绡周身的媚气被面纱压得淡了些，却依旧难掩身段的窈窕。
她们跟着林砚走到茶摊，选了张靠溪的桌子坐下，老摊主连忙端着粗瓷茶壶过来，声音带着沙哑：“客官，喝杯凉茶解解渴？刚泡的，用的是溪边的柳芽，清热。”
“来三碗。”林砚拿出几枚铜板放在桌上，目光落在老摊主的手上——那手上有一道浅疤，像是被刀划的，想来是镇子里不太平，老人生计不易。
就在这时，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传来，一个络腮胡壮汉掀着茶棚的帘子走进来。
他穿件黑色短打，腰间别着把锈迹斑斑的弯刀，身材魁梧得几乎占了半个棚子，一进来就把刀往桌上“哐当”一放，对着老摊主吼道：“老东西，这个月的保护费还没交？想挨揍是不是？”
老摊主吓得一哆嗦，手里的茶壶差点掉在地上，连忙摆手：“王……王大爷，这月生意不好，您再宽限几天，等我卖完这筐茶叶……”
“宽限个屁！”壮汉一脚踹在旁边的空凳子上，凳子“咔嚓”断成两截，“今天不交钱，我就掀了你的摊子！”
说着，他伸手就要去掀桌上的茶盘，老摊主急得眼泪都快掉了，伸手去拦，却被壮汉一把推开，踉跄着往后退，眼看就要撞到炉子上。
“住手！”
红凝的手已经按在腰间——她藏了把短匕在那里，见老摊主遇险，本能地想出手。
可没等她动作，一道清润的声音突然从棚子角落传来：“阁下这般欺负老人家，未免有失体面。”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角落的桌旁，一个白衣男子缓缓站起身。
他穿件素白长衫，领口绣着淡青色的流云纹，腰间系着块羊脂玉佩，手里捏着把檀香木折扇，扇面上画着几笔水墨山水。
男子面容俊朗，眉眼温和，鼻梁高挺，薄唇微扬，明明是儒雅的模样，却自带一股让人不敢轻视的气场。
壮汉愣了愣，随即怒道：“哪来的小白脸，敢管老子的事？不想死就滚！”
白衣男子没恼，只是轻轻摇了摇折扇，语气依旧温和：“动手伤人，终归不妥。不如就此作罢，也算给在下一个薄面。”
“给你面子？你算个屁！”壮汉说着，挥拳就往白衣男子脸上打去。
拳头带着风声，一看就有几分蛮力，周围的客人吓得纷纷后退，生怕被波及。
可就在拳头离男子还有半尺远时，男子手腕轻转，折扇轻轻往壮汉拳头上一挡。
没见他用什么力气，壮汉却像被重锤击中般。
“啊”的一声惨叫，整个人往后倒飞出去，重重摔在茶棚外的泥地上，半天爬不起来，腰间的弯刀都飞出去老远。
林砚看得眼睛一眯——这男子的实力深不可测，刚才那一挡，连灵力波动都几乎看不见，却能把壮汉震飞，绝非普通修士。
他心里暗暗佩服，却没放松警惕——边境之地，突然出现这么强的人，不知是敌是友。
红凝和红绡的反应比林砚更甚。
红凝放在短匕上的手悄悄收回，指节却泛了白——她能清晰地感觉到，男子周身萦绕着一股无形的威压，将她体内的魔气死死压制，连呼吸都觉得滞涩。
红绡脸上的慵懒也没了，面纱下的嘴唇抿紧，眼底满是紧张——这不是元婴期的威压，而是更恐怖的存在，至少是……化神期！
她们在魔族时，只有族中长老才有这般气势，寻常魔族见了都要俯首。
白衣男子没再理会地上昏迷不醒的壮汉，转身走向老摊主。
林砚已经抢先一步扶住老人，帮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递过一杯凉茶：“老人家，您没事吧？”
老摊主接过茶杯，手还在抖，却还是对着林砚和白衣男子连连道谢：“多谢两位客官，多谢……要是没有你们，我的摊子今天就完了。”
白衣男子对着老摊主温和一笑，随即目光落在林砚身上。
这目光带着几分探究，像是在打量什么，看得林砚心里有些发毛。
没等林砚开口，男子突然问道：“阁下与青云宗苏清漪长老，是何关系？”
“苏长老？”林砚心里猛地一慌——他没想到这人会突然提到苏清漪，苏清漪是青云宗长老，身份不低，对方突然问起，难道是冲着苏清漪来的？
他下意识地摸向储物戒，里面的墨色长剑已经蓄势待发，指尖因为紧张而泛白：“你是谁？为何问起苏长老？”
白衣男子见他这般警惕，忍不住笑了笑，上前一步，伸出手轻轻按在林砚的肩膀上。
他的力道很轻，却像有千斤重，林砚只觉得肩膀一沉，竟再也动不了分毫。
男子的声音依旧温和，却多了几分郑重：“阁下不必紧张，在下并无恶意。只是……阁下若轻举妄动，后果恐怕不是你一个尚未筑基的凡人能承担的。”
“放开他！”红凝和红绡见林砚被制，立刻想冲过来。
可就在她们动身的瞬间，一股无形的力量突然笼罩住两人，像是有看不见的锁链缠住了手脚，魔气被死死禁锢在体内，连手指都动不了。
红绡的瞳孔骤然收缩——这是化神期修士才能有的“域”！
能不动声色地将她们两个魔族压制，对方的实力恐怕比族中最老的长老还要强！
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只能眼睁睁看着男子转向她们，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没想到还有两位魔族余孽藏在这里，倒是有意思。”
“不许伤她们！”林砚见红凝和红绡被制，急得额头发烫。
他能感觉到肩膀上的力道虽重，却没有伤人的意思，可对方对红凝她们的称呼让他心头一紧——“魔族余孽”，听起来就带着敌意。
他猛地催动体内仅有的灵力，硬生生挣脱了男子的手，储物戒光芒一闪，墨色长剑出鞘，带着凌厉的风声，朝着男子刺去！
这一剑，林砚用的是枫树林里白衣人留下的“星流剑诀”第一式——剑身上瞬间缠绕起细碎的银色星光，速度快得几乎留下残影，连空气都被划出一道浅痕。
白衣男子脸上的玩味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几分惊骇。
他没想到这个看似普通的凡人，竟然会用这般精妙的剑招！
他来不及多想，手中的檀香折扇横在身前，“叮”的一声脆响，长剑与折扇相撞。
没等男子发力，折扇就“咔嚓”一声裂成了数片，木屑飞溅。
男子连忙往后退了三步，才稳住身形，看着手中断裂的扇柄，眼底满是不可思议——他虽未用全力，却也用了三成灵力，竟被这一剑震碎了折扇？
林砚也没想到这剑招威力这么大，握着剑柄的手微微发麻，却依旧举剑对着男子，眼神坚定：“她们是我的朋友，不许你伤她们！”
白衣男子看着断裂的扇柄，突然大笑起来，笑声爽朗，却带着化神期修士独有的威压：“有意思！真是有意思！好神奇的剑诀….....居然有如此威力！”
话音未落，他周身突然爆发出淡金色的灵力波动——那波动远比刚才压制红凝红绡时更强。
茶棚的竹竿棚顶“嘎吱”作响，几张木桌被震得微微晃动，老摊主吓得躲到了炉子后面，周围的客人连滚带爬地跑出了茶棚。
一道淡金色的光芒在男子手中凝聚，眨眼间，一把新的折扇出现——扇面是淡金色的，上面没有任何花纹，却泛着淡淡的灵力光泽，一看就不是凡品。
男子握着新折扇，目光落在林砚身上，带着浓浓的探究：“阁下这剑招，是从何处学来的？”
林砚被这股威压压得喘不过气，膝盖微微发软，却依旧死死握着长剑，剑尖直指男子：“与你无关！你若再伤我朋友，我就算拼了命，也不会放过你！”
阳光透过晃动的柳树枝叶洒下来，落在林砚紧握长剑的手上，落在白衣男子淡金色的折扇上，也落在动弹不得的红凝和红绡身上。
茶棚里一片寂静，只有风吹得柳条轻晃的声音，还有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