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昼的目光缓缓掠过长桌两侧,将每个人脸上的凝重、不安与隐晦的顾虑尽收眼底。方才柊深夜那番看似宽慰的话语,非但没能彻底消解众人紧绷的心神,反倒让那份藏在心底的忐忑愈发沉郁。
她指尖轻轻叩了叩桌面,沉闷的声响打破了死寂,随即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自带威严的沉稳,沉重里裹着一丝安抚:“大家何必这么悲观?”
话音落,她稍作停顿,目光再度扫过众人,将那些欲言又止的神色一一纳入眼中,继续说道:“想必大家都清楚,我们关西帝鬼军自建立以来,向来是有功则赏,有过则罚,从无半分徇私。只要你们不曾犯下过错,恪守本分,我自然不会平白为难,更不会把你们怎么样。”
说到此处,她语气微顿,眉宇间添了几分恳切,字句清晰有力:“再说了,你们不都已经亲眼看到了?过往种种,我真昼,从未骗过任何人。”
她往前微微倾身,目光愈发恳切,语气也添了几分掷地有声的坚定:“再说了,整个关西帝鬼军,自从我和天翔来到大阪之后,算得上是白手起家,一步步将大阪纷乱的局势拉回正轨。这一点,你们想必也早有耳闻。”
“更何况,若是我真昼对你们有所隐瞒、心存算计,上一次名古屋决战之时,我早就能把你们这些人派出去当炮灰,像关东军那帮人一样,沦为终结的炽天使——阿巴顿的养料。可我没有,我依旧下令按兵不动,始终等到战局收尾、阿巴顿被彻底击败,才下令让你们冲锋。这一点,还不足以表明我真心相待的诚意吗?”
她稍作停歇,缓了缓语气,眼底翻涌着几分沉凝:“我要的是可控可守的基业,是能与旧秩序分割开来的新生,而非继承那些残酷冷血的规矩。当然,无规矩不成方圆,规矩定然是要有的,但只要你们不触碰底线、不破坏规矩,便尽可相安无事。这一点,你们心里都该清清楚楚。所以,你们还在担心什么呢?”
真昼说完这番话,众人依旧沉默不语,空气里的凝重未减分毫。这时,天翔缓缓开口,接过话头,语气平和却字字清晰,没有半分强迫:“如果你们觉得关西不是你们想留的地方,或是有哪里不合心意,那你们尽可以离开,我和真昼绝不阻拦。以前是这样,现在依旧是这样。”
他顿了顿,目光缓缓扫过众人,最终落在后排几人身上,语气多了几分体谅:“当然,我知道,你们当中有不少人是从关东军过来的,心里难免有所顾虑。现在我给你们选择,是留在关西,继续跟着我们;还是回到关东,各寻出路,全凭你们自己决定。”
天翔的话音落下,端坐于末席的三胜、武田、本田三人身体猛地一僵,脸上的神色瞬间变得复杂。嘴唇动了动,却终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紧接着,前排几位关西帝鬼军将领便纷纷转头,目光齐刷刷投向末席。那眼神锐利如刃,带着几分探究与审视,仿佛要将武田、三胜、本田三人从里到外看穿。
三人被这灼热又凌厉的目光盯着,只觉额头阵阵发烫,细密的冷汗已然悄然渗出,指尖不自觉地攥紧了衣摆,愈发局促得说不出话来。
就在这凝滞的氛围里,雪见时雨忽然开口,声音清亮,打破了沉默:“真昼大人,眼下还有一件事需您决断。剩下的关东军士兵该如何安排?毕竟柊暮人那里还有数千名关东军士兵,如今都被我们看管着,我已将他们与柊暮人安置在同一院落,只待您发落,只等您做出最终的决定。”
她的话音落下,众关西帝鬼军将领终于收回了落在武田、三胜、本田三人身上的目光,神色渐渐沉凝下来。各自低头思索着雪见时雨提出的难题,整个厅堂再度陷入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齐聚在真昼与天翔身上,静静等候着二人的决断。
天翔率先开口,语气沉稳,条理清晰地回应道:“先将他们安置在原地,不必急于处置。等我们把关东的局势彻底稳定下来,再去询问他们各自的想法不迟。眼下局势不明,他们心中定然摇摆不定,此时做任何决定都为时过早。等日后大局明朗,再给他们自主选择的机会也不迟。”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补充道:“说到底,他们是柊暮人的部队,若是我们强行将他们拉进关西帝鬼军的队伍,终究不合常理,也难安人心。所以这件事,暂且日后再议。”
众人听天翔这般一说,纷纷颔首附和,脸上的沉凝渐渐散去,眼底多了几分赞同。毕竟没人敢轻易让柊暮人的亲信混入关西帝鬼军内部,谁也不愿给自己、给整个关西帝鬼军招来不必要的麻烦,天翔的决定,恰好道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天翔的目光缓缓收回,重新落回武田、三胜、本田三人身上,语气放缓了几分,少了几分方才议事的凝重,多了几分恳切:“你们三个,当时在新宿的时候我就说过,若是来到大阪之后,觉得这里不适合你们,尽可另谋出路,我绝不会阻拦。”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等我们把关东的局势彻底稳定下来,也会给你们三人安排一个合适的位置,让你们能在关东那边稳稳立足,不必再寄人篱下。当然,若是你们心里有其他想法,也尽管提出来——只要是我们能做到的,我必会不遗余力地满足你们,绝不食言。”
闻言,武田、三胜、本田三人终于缓缓开口,语气带着几分局促与谦逊:“我们并非不愿意,只是觉得三人资历尚浅,能力不足,恐怕会给大家添麻烦,拖关西帝鬼军的后腿。”
天翔闻言,轻轻摇头,语气依旧平和却带着笃定:“资历尚浅无妨,只要有上进心,肯踏实做事就好。再说,你们也绝非没有本事之人,要不然也不会坐到少校这个位置上,这早已证明了你们的实力。所以不必过分紧张,往后还有更大的进步空间,好好做便是。”
说着,他的目光扫过在场所有将领,语气添了几分郑重:“当然,在座的各位也一样,只要恪守本分,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日后少不了你们的好处,关西帝鬼军绝不会亏待有功之人。”
话音稍顿,他抬眼环视众人,神色渐渐沉凝下来:“如果没有其他问题,这次的会议,也该进入正题了吧?”
天翔说完,又缓缓扫过在场每一个人,见众人皆敛声静气,没有一人再有发话的意思,便转头与身旁的真昼对视一眼。两人无需多言,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长桌两侧的众人见状,心底皆泛起一阵波澜——他们都清楚,这场会议的真正目的,终于要揭开了,那些藏在台面下的事宜,终究要在此刻说个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