胎记的灼烫还在皮肤下跳动，像电流穿过骨头。三枚扳指在陈默右手中剧烈震动，发出低频嗡鸣，掌心被震得发麻。他没松手，也不敢松。
主控屏上的符号已经连成环状光网，全球地图上无数红点同步闪烁，每一个都对应一个正在发烫的胎记。这不是巧合，是连锁反应。
程雪趴在终端前，手指飞快敲击键盘。她的电脑屏幕裂开一道细缝，边缘泛着蓝光。“信号链反向加载了！”她抬头喊，“他们在用血脉共鸣激活量子节点——不是开启门，是引爆它！”
话音刚落，主机箱爆出一团火花。火焰顺着数据线窜到桌面，整台设备轰地炸开。气浪把她掀翻在地，后背撞上墙壁，口鼻溢血。
“程雪！”陈默吼了一声，但没动。他知道现在不能分神。
他闭眼。母亲的照片浮现在脑海里，那句“门开之时，王将诞生”再次响起。可这一次，他听出了不一样的东西。
不是加冕，是清除。
这根本不是什么家族契约，而是一套预设的灭绝程序。只要所有携带基因标记的人同时共振，扳指就会触发埋在全球量子网络中的远古装置，彻底抹除整个血脉链。
扳指不是钥匙，是引信。
“扳指是触发器……不是钥匙！”程雪躺在地上，嘴角带血，声音断续，“切断……核心频率……还能停……”
陈默睁眼。他明白了。
赵宇从一开始就没想夺权。他要的是同归于尽。利用克隆人、利用血脉、利用这场跨越三十年的仇恨，把所有人拖进一场文明级别的清洗。
他低头看手中的扳指。绿光越来越强，震动频率加快。倒计时没有数字，但它就在那里——在每一寸空气里，在每一次心跳中。
不能再等。
他刚要把扳指塞进屏蔽盒，指挥舱门突然被撞开。
刀哥冲了进来。他右臂是金属义肢，表面刻满电路纹路。安保队员扑上去，被他一拳砸中胸口，整个人飞出去撞在墙上。
“老子等这一刻多久了！”刀哥狞笑，直奔陈默而来。
陈默侧身躲过第一击，左手甩出激光笔。红点精准打在刀哥脖颈侧面，那里有一根透明导管正闪着微光。激光切断接口瞬间，导管爆裂，蓝色液体喷溅而出。
刀哥动作一顿，怒吼一声，转身扑向掉落的扳指。
一枚已经脱离陈默手掌，在空中悬浮颤抖。刀哥一把抓向它，按在自己胸口胎记上。
“我来当这个媒介！”他嘶吼，“让你们全都陪葬！”
绿光从他皮肤下透出，顺着血管蔓延。扳指开始吸收他的生命信号，光芒暴涨。
陈默立刻将剩下的两枚扳指塞进程雪怀里。“备份数据，立刻离线。”他说完，转身冲向主控台。
他摘下左手无名指上的祖母绿戒指，用力拍进控制槽。系统识别成功，反相位震荡波启动。
嗡——
一声尖锐鸣响刺穿耳膜。刀哥右臂瞬间扭曲变形，金属与血肉一同化作粒子流消散在空中。扳指脱手，重新悬浮。
但爆炸程序仍在运行。全球红点亮度飙升，克隆人群体抬头，额头绿光汇聚成束，射向天空某一点——南极上空三百公里处，隐藏着最终引爆坐标。
陈默站在主控台前，盯着那枚漂浮的扳指。
他知道唯一能阻止的办法。
必须提前引爆，但要把能量锁死在局部范围。只有用戒指和扳指对撞，才能制造定向坍缩。
他伸手握住戒指残端，金属圈已被高温熔成不规则形状。然后他抬起手，激光笔再次打开，红光指向悬浮的扳指。
光束成为引导线。
他一步步走向扳指。每走一步，胎记就更烫一分。身体像是要从内部烧起来。
“妈……”他低声说，“我懂了。”
说完，他高举残戒，迎着激光轨迹，猛地撞向扳指。
轰——
强光吞没一切。视野变白，耳朵失聪，身体被抛起又摔下。主控台炸裂，屏幕碎裂，电缆燃烧。整个基地剧烈摇晃，冰层发出断裂声。
陈默跪在地上，双手仍向前伸着。冲击波过去后，他缓缓低头。
戒指和扳指都消失了，只剩一截焦黑金属缠在手指上，冒着青烟。
窗外，南极夜空亮如白昼。一道火柱从冰盖下冲天而起，随即扩散成环形光波。那些克隆人一个个崩解，身体化作光点升腾，汇成一条横跨天际的星河。
它们不再站立，不再等待。它们只是飘向高空，像尘埃回归宇宙。
主控屏闪烁几下，最后一行数据显示完毕后，彻底黑屏。
那个一直悬浮在角落的涅盘倒计时图标，无声熄灭。没有提示，没有声音，就像从未存在过。
陈默喘着气，手臂垂下。视线模糊，但他还能看见外面的星河。光点还在上升，缓慢而安静。
程雪被人抬走前，用尽力气按下最后一个键。离线备份完成，基因数据库保存成功。
刀哥倒在地上，右肩只剩焦黑窟窿，意识尚存。他张着嘴，似乎想笑，又像是在哭。雷虎带人冲进来，将他拖走，没有一句话。
指挥舱内只剩陈默一人。
他坐在地上，背靠着主控台残骸，右手紧握那截熔化的戒指。指尖微微颤抖，但没有松开。
星河映在他瞳孔里，一明一暗。
远处，S-9封存区的门缓缓关闭。生物光消失，通道陷入黑暗。
风停了。
通讯频道里传来杂音，接着是苏婉晴的声音：“陈默？你能听见吗？”
他没回答。
睫毛颤了一下。
一滴汗滑下来，落在膝盖上，裂开一小片深色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