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此纠缠、编织,眨眼间便形成了一个直径过丈的坚实圆形平台,稳稳地悬浮在河面之上,任凭下方河水冲击,自是岿然不动。
平台成型的瞬间,中央部位又迅速隆起,木质纤维流动,凝聚成一张古朴的木桌,以及围绕木桌的四把木椅。一切浑然天成,仿佛本就在那里生长了千年。
王成率先踏上平台,在面向河流下游方向的木椅上安然坐下。
几乎在他坐定的同时,平台中央的木桌正中,一丛洁白无瑕的花朵悄然绽放,花瓣如玉,花蕊淡黄,散发出一种奇异的芬芳,这香味不仅带着花朵本身的清雅,更奇异地混合了脚下河水的湿润气息与河谷间的草木清香,沁人心脾,让原本有些剑拔弩张的气氛缓和了不少。
琉光仙子、撼山巨猿和金不换三人依次落在平台之上,分别择椅坐下。撼山巨猿庞大的身躯让木椅发出了轻微的吱呀声,但他控制着力道,并未损坏分毫。三位元婴修士的目光,都紧紧锁定在王成身上,等待着他的下文。
王成并未急于展示他的阵法之道,而是目光平静地扫过三人,缓缓开口,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位真君耳中:“三位真君,在让你们了解在下的阵法之道前,有一件事,必须先行说明。”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坦诚,“在下的功法,并非承袭自古籍,亦非师门所传,乃是完全由我自行感悟、创出。”
此言一出,如同惊雷炸响。三位元婴真君纵然早有心理准备,猜测王成的传承必然独特,但亲耳听到“完全自创”这四个字,所带来的冲击依旧远超想象。
王成将他们的反应尽收眼底,继续道:“还有,本长老心中亦有一个疑惑,望三位解惑。你们……真的不怕自身的道心,受到在下的‘歧路’影响吗?”
“歧路”二字,他咬得稍重,带着一丝意味深长。
琉光仙子瞬间怔住,美眸中光芒闪烁不定,显然想到了某种可能。撼山巨猿性子最直,不由失声问道:“王道友,你的阵法之道,难道……难道是对现有整个修炼体系的颠覆?”他无法想象,怎样的自创功法,能强到如此地步,又能被称为“歧路”。
王成没有直接回答,反而意味深长地反问:“道友觉得呢?”同时,他手边灵光一闪,出现了四个白玉般的酒瓶,瓶身萦绕着淡淡灵雾。他随手一挥,三瓶灵酒便平稳地飞向三位真君,自己则拿起最后一瓶,拔开塞子,一股更加醇厚馥郁的酒香弥漫开来,与那白色花朵的香气交织,令人心旷神怡。“此乃‘百草酿’,以谷中灵药酿制,三位不妨尝尝。”
然而,此刻三位元婴真君哪还有心思品酒?他们接过酒瓶,却无人开启,全都怔在当场,脑海中思绪翻腾。
完全自创!颠覆体系!
按照他们宗门掌握的资料和王成展现的实力,他们原本以为王成是得到了某种失传的上古阵法传承,或是另辟蹊径改良了现有阵法。却万万没想到,竟是“完全自创”!这其中的含义,天差地别。
天才?毫无疑问,能自创出如此威力绝伦的功法,绝对是万年不遇的奇才!但修仙界数万年的历史记载中,这样的“奇才”并非没有先例。
每一位都曾如流星般璀璨,照亮一个时代,以独创之法展现出碾压同阶甚至越级而战的恐怖实力。然而,这些先驱者的结局,几乎无一例外——或因功法存在未知缺陷骤然暴毙,或因前路已断困死瓶颈,或因理念不容于主流而被群起攻之……最终,尽数湮灭在历史长河之中。
眼前王成的强大,是真实的。但这强大,是否只是昙花一现?是否在看似康庄大道的下一步,就是万丈深渊?修炼此法,会不会导致自身苦修数百年的正统根基崩溃?会不会影响那关乎未来道途的“道心”?
三人越想越是心惊,背后不禁渗出一层细密冷汗。原本势在必得的决心,此刻动摇了,甚至生出了退意。
为了一个不确定能否修炼、甚至可能蕴含巨大风险的功法,赌上自己未来的道途,甚至可能牵连宗门弟子误入“歧途”,这笔买卖,似乎极不划算。
撼山巨猿想到了宗门里那些崇拜力量的后辈,若得此速成强大之法,必定趋之若鹜,后果不堪设想;金不换仿佛看到了自家商会因这“异端”功法成为众矢之的,财富帝国轰然倒塌;琉光仙子则忧虑此法会玷污琉璃阁道法清誉,引发内部纷争。
王成看着三人脸上明显的犹豫和挣扎,心中了然。他不再多言,直接伸手在桌面上一拂,三枚散发着温润光泽的玉简凭空出现,整齐地摆放在白色花丛旁边。“三位道友,”王成的语气依旧平淡,“想要在下的功法心得,尽在此处。若有意,请自取一观便是。是福是祸,自行判断。”
玉简静静地躺在那里,散发着诱惑的光芒,却仿佛带着无形的尖刺。
时间一点点流逝,河风吹拂,带来阵阵凉意。三位元婴真君的目光在三枚玉简和王成平静的脸庞上来回扫视,内心进行着激烈的天人交战。最终,理性(或者说恐惧)压过了贪婪。
琉光仙子最先起身,对着王成微微一礼,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王长老功法玄奇,乃不世之才。既然……此法恐与吾辈道基有悖,恕琉光无缘,告辞。”说罢,化作一道流光,头也不回地离去。
撼山巨猿叹了口气,抱了抱拳,声音沉闷:“道友……保重。”也驾起妖风,迅速消失在天际。
金不换脸色变幻数次,最终挤出一丝笑容:“王长老,此事……容后再议,告辞。”金光一闪,亦不见了踪影。
转眼间,平台上只剩下王成一人。他独自坐在那里,良久,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难以言喻的笑容,似有嘲讽,又似解脱。他伸手将三枚玉简一一收回。“这下倒是清净了。”他低声自语,“主动交出,却无人敢要,怪不得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