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元之灵……”
这四个字,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古老与苍凉,在这片死寂的规则坟场中缓缓回荡。
那团混沌气流缓缓变幻着形态,时而如星云旋转,时而如胚胎蜷缩,内部那鲜活的生命波动与周遭冰冷的规则残骸,形成了极其诡异的对比。
“失败品?不该存在?”
陈仁山的太初混沌元婴光芒流转,捕捉着对方意念中蕴含的庞大信息。
“你是某个被‘归零’纪元的意识残留?”
“残留?不,不止是残留。”
那自称纪元之灵的意念带着一丝自嘲。
“我是那个纪元所有智慧、所有梦想、所有挣扎求存的集体意识,在‘归零’程序启动的最后一刻,强行剥离、逃逸出来的,最后的‘我’。”
它的意念扫过周围无尽的规则废墟。
“看到这些了吗?这些都是我曾经的‘身体’,我的世界……如今,都成了垃圾。”
“而我,这个本该一同被删除的‘错误进程’,侥幸躲进了这片连‘管理者’都懒得仔细扫描的坟场最深处,苟延残喘至今。”
石星瞳的磐石之瞳微微收缩:“你……躲过了‘归零’?”
“算是吧。”
纪元之灵的意念波动带着疲惫。
“付出了难以想象的代价,抛弃了几乎所有的‘存在重量’,只保留了一点最核心的‘自我’概念,才钻进了这个规则的漏洞里。”
“但也因此,我失去了几乎所有的力量,无法离开这片滋养我、也囚禁我的混沌气流,只能像一团幽灵般,在这里看着一个又一个纪元被埋葬……”
它的意念中透露出无尽的悲哀,与一种压抑了万古的愤怒。
陈仁山心中震动。
一个纪元的集体意识!
这概念太过宏大,远超他之前的任何认知。
他尝试以《太初混沌经》去感知对方,发现这团混沌气流本质上是一种极其精纯,却又带着某种“残缺感”的规则聚合体。
尤其是其核心处那点生命火种,虽然微弱,却蕴含着难以想象的韧性与知识!
“你所在的纪元,因何被‘归零’?”
陈仁山问出了关键问题。
纪元之灵的意念沉默了片刻,仿佛在回忆那刻骨铭心的痛苦。
“因为,我们触摸到了‘界限’。”
它的声音带着一种复杂的情绪,有骄傲,也有绝望。
“我们那个纪元,所有生灵的意识最终融合归一,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集体智慧高度。”
“我们开始尝试理解、甚至是修改宇宙的底层常数。”
“我们并非为了破坏,而是为了探索,为了进化,为了创造一个对所有智慧更加友好的宇宙环境。”
“但我们的行为,在‘管理者’看来,是对‘既定框架’的严重挑衅,是可能导致多元宇宙‘系统性风险’的‘恶性病毒’。”
“所以,判决降临,最终‘归零’。”
冰冷的叙述,却揭示了“管理者”那绝对不容置疑的权威,以及其评判标准的残酷。
陈仁山和石星瞳都感到一股寒意。
仅仅因为触摸到界限,尝试修改规则,整个纪元无数生灵便被彻底抹除,这是何等的霸道与冷漠!
“那你们……反抗了吗?”
石星瞳沉声问道,他的拳头不自觉地握紧。
“反抗?”
纪元之灵的意念中透出一丝苦涩的笑意。
“如何反抗?”
“那是源自更高维度的机制性抹除,是规则层面的绝对碾压。”
“我们倾尽整个纪元的力量,也仅仅是在最终时刻,保留了我这一点微不足道的‘火种’。”
纪元之灵的话,让气氛变得更加沉重。
连一个发展到极致的纪元集体意识都无法抗衡“管理者”,他们这两个刚刚踏入元婴层面的个体,又能做什么?
似乎是感受到了两人的凝重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绝望,纪元之灵的意念微微波动了一下。
“不过……你们不同。”
它的“目光”再次聚焦在陈仁山和石星瞳身上,带着一种审视与微弱的期待。
纪元之灵指向陈仁山的元婴,说道:“你,身负的‘混沌’,并非我们那个纪元所走的‘意识统一’之路。”
“你的道,更加原始,也更加包容,甚至可能,不在‘管理者’某些预设的‘威胁模型’之内。”
“尤其是你体内那点‘存在’的许可,是‘祂’给予的变量,这是连‘管理者’也无法完全忽视的‘合法性’。”
“而你,” 它又转向石星瞳,“‘磐石之瞳’,守护与承载,你的存在本身,就是对‘归零’结果的一种否定。”
“你的道路,代表着一种即使在绝对力量面前也不屈服的‘韧性’。”
“你们两个的结合,一个代表着‘无限的可能性’,一个代表着‘不变的根基’,或许,真能走出一条我们未曾设想的道路。”
陈仁山心中一动:“你看出了我们的道路?”
“只是基于经验的推测。”
“我虽然力量丧失殆尽,但眼界和知识还在。”
“我看到了你们身上潜藏的特质,也看到了你们与‘管理者’之间,那尚未完全激化的矛盾。”
纪元之灵回应。
随后,它的意念又变得严肃起来。
“‘管理者’并非全知全能,它们依赖于庞大的数据库和预设的评估算法。”
“它们擅长处理‘已知’的威胁,但对于真正‘未知’的、超越它们逻辑模型的‘变量’,它们的反应可能会存在延迟,甚至是错误。”
“你的意思是……”
陈仁山似乎抓住了什么。
“我的意思是,你们或许有机会。”
纪元之灵的意念带着一丝引导。
“不是正面抗衡,而是在它们的规则缝隙中生存、壮大,直到成为它们无法轻易‘删除’的‘既定事实’。”
“而在这过程中……”
混沌气流缓缓向两人靠近了一丝。
“我这个失败的、被遗忘的‘老家伙’,或许能提供一些微不足道的帮助。”
“比如,一些关于‘管理者’运行逻辑的碎片信息,一些关于如何利用规则漏洞的技巧,甚至一些我们那个纪元,关于意识、关于规则本质的,未被‘归零’完全销毁的‘禁忌知识’。”
帮助?
禁忌知识?
陈仁山和石星瞳都没有立刻回应。
天上不会掉馅饼,尤其是在这片充斥着死亡与背叛的规则坟场。
“代价是什么?”
陈仁山直接问道。
太初混沌元婴光芒内敛,处于最高戒备状态。
纪元之灵的意念似乎笑了笑。
“代价?很简单。”
“如果你们真的能走下去,如果真的有一天,你们拥有了足以撼动‘管理者’根基的力量……”
“那就帮我复仇。”
“不是毁灭,而是质问!质问它们,凭什么以冰冷的算法,决定无数生灵与纪元的生死存亡!”
它的意念中,那压抑了万古的悲愤与不甘,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终于泄露出一丝。
陈仁山与石星瞳再次对视。
他们明白,接受这份“帮助”,就意味着更加彻底地站在了“管理者”的对立面,背负上了一个湮灭纪元的沉重期望。
但,他们有得选吗?
从他们反抗“深渊”,从陈仁山获得“存在印记”,从他们险些被“归零”抹杀的那一刻起,他们就已经没有退路了。
想要活下去,想要守护自己的世界,他们需要力量,需要知识,需要一切可能的助力。
陈仁山的元婴散发出坚定的光芒:“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会替你,也替我们自己,问出那个问题。”
石星瞳也缓缓点头,磐石般的意志不容置疑:“算我一份。”
混沌气流剧烈地涌动起来,仿佛在表达着一种无声的激动。
“很好……很好……”
“那么……契约成立……”
“现在,让我送给你们第一份‘礼物’……”
“关于如何在这片规则坟场中,更有效率地‘进食’与‘成长’的方法……”
“以及,一个关于‘管理者’监测网络盲区的坐标……”
一股蕴含着庞大信息流的意念,如同温和的潮水,缓缓涌向陈仁山和石星瞳。
新的盟友,禁忌的知识,以及一条更加艰险、却也可能通往真正自由的道路,在这片被遗忘的坟墓中,悄然铺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