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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这是接下来的故事:

管道层重新陷入了死寂,只有能量管道深处偶尔传来的、几不可闻的嗡鸣,证明着这庞大的金属设施并未完全停止运转。冰冷的空气凝固如铁,方才那洞穿一切的恐怖扫描带来的压迫感余威犹在,让婠婠的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针扎般的刺痛。

她靠在冰冷的管壁上,极力调息,试图压下体内翻腾的气血和几乎见底的蚀之力。怀中的小山呼吸平稳,心口处那融合了多种力量的光团缓慢而坚定地旋转着,散发出温润平和的气息,与周围的死寂冰冷形成鲜明对比。那截焦黑的根须如同最忠诚的卫士,缠绕在光团之外,不断汲取着其中精纯的生命力,又反哺出一丝丝更加坚韧、带有古老大地气息的能量,滋养着小山干涸的经脉。

暂时安全了。

但婠婠冰蚀般的眼眸中却没有任何放松。那古老装置最后传递出的破碎信息,如同无数冰冷的钩子,拉扯着她的思绪。

“园丁”内部分裂……“清洗”……“果实”……“摇篮协议”…… 这些词语背后所代表的,是一个足以颠覆一切认知的、黑暗而庞大的真相。终末观测者,那些冰冷的巡天者,它们并非铁板一块?它们之间也存在战争?而人类,似乎曾在某个遥远的过去,卷入其中,甚至可能扮演了某种关键角色?

还有“家园”、“彼岸”、“星火”、“伪神”…… “家园”指的是什么?是人类曾经的家园星球,还是指这些“园丁”的起源地?“彼岸”又在何处?“星火”是像起源之种一样的东西,还是指残存的抵抗力量?“伪神”……是在指代杨越背后的存在,还是另有所指?

每一个疑问都深不见底。徐凤年追寻的真相,杨越渴望的力量,乃至小山身上发生的异变,似乎都与此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那组坐标……她一定见过。是在徐凤年给出的星图里?还是在终末观测者基地的某次惊鸿一瞥?记忆有些模糊,但那种熟悉感绝不会错。

她低头看向掌心,那枚彻底黯淡的残破玉珏再无任何反应。古老的装置也已报废。唯一的线索,似乎只剩下那块已经熄灭的屏幕碎片,以及……小山身上正在发生的变化。

此刻的小山,仿佛成了一个巨大的谜团中心。龙脉精华、起源之种、世界树根须……这些蕴含着某个失落文明最后希望与力量的存在,正以一种未知的方式在他体内融合、沉淀。这会产生什么?会唤醒什么?是福是祸?

就在这时——

嗡……

一阵极其微弱、但不同于之前任何能量波动的震颤,忽然从小山心口的光团中传来。

婠婠立刻凝神感知。

并非力量失控,也非外力干扰。那震颤的源头,是那枚正在被融合的“起源之种”!

只见那莹白的种子表面,那些天然生成的复杂玄奥纹路,此刻正如同呼吸般,闪烁着极其微弱的乳白色光芒。随着这光芒的闪烁,一种奇特的、带着某种“指向性”的韵律波动,缓缓扩散开来。

这波动非常非常微弱,几乎难以察觉,但却异常执着。它穿透了厚厚的金属管壁,向着某个特定的方向……缓缓延伸而去。

仿佛在……呼唤着什么?或者……被什么所吸引?

婠婠立刻想起了那古老装置最后的话:“…发送…最后…日志…碎片…” “…‘他们’…在…‘家园’…寻找…答案…” “…去…‘彼岸’…寻找…‘星火’…”

难道……这起源之种的异动,与那“日志碎片”有关?它在指引方向?指向“家园”或“彼岸”?

可是,“家园”在哪里?“彼岸”又在何方?在这无尽冰冷的金属迷宫里,如何辨别方向?

她再次将目光投向管道层更深处的黑暗。那里似乎有微风流动,带着更陈旧的金属锈蚀气味。

起源之种指引的波动,隐隐与那微风来的方向……有所契合?

没有更好的选择了。停留在这里,迟早会被更高等级的巡逻队或者那种恐怖的扫描再次发现。这处废弃的管道层并非久留之地。

婠婠深吸一口气,强压下伤势和疲惫,抱着小山站起身来。她最后看了一眼那报废的古老装置和屏幕碎片,将那些破碎的词语深深烙印在心底。

然后,她循着那微弱至极的、源自起源之种的指引波动,向着管道层深处,那黑暗与微弱气流来的方向,小心翼翼地向下方走去。

越往深处走,周围的环境越发显得古老和破败。金属管壁上开始出现大面积的锈蚀,有些地方甚至覆盖着某种发出微光的苔藓类生物。脚下的通道也变得不再规整,出现了坍塌和断裂的痕迹,需要格外小心地攀爬或绕行。

能量管道也逐渐减少,取而代之的是一些更加粗壮的、似乎是用于结构支撑的金属巨柱和不知用途的、早已凝固的输送管道。空气变得更加浑浊,但那种陈旧的尘埃味也越发浓重。

起源之种的指引波动在这里变得清晰了一丝。

终于,在穿过一道巨大的、仿佛被巨力撕裂的金属隔断层后,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却又让人更加心悸。

她们似乎来到了这庞大金属设施的最底层,或者说……根基破损之处。

眼前是一个无比巨大的、仿佛天然形成的地下空腔。空腔的穹顶和四壁,依旧是冰冷的金属结构,但许多地方已经严重扭曲、破裂,露出后面深不见底的岩层和黑暗。

而空腔的地面,并非金属,而是破碎的大地!

泥土、岩石、甚至还有一些早已化石化的植物根须和不知名生物的骨骸,与扭曲的金属碎片、断裂的管道狰狞地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片混乱而惨烈的景象。

许多地方还在缓慢地渗着地下水,汇集成一滩滩浑浊的小水洼。

这里,仿佛是那庞大的金属设施与星球本身的地质结构发生暴力碰撞、并最终被强行嵌合在一起的地方!是文明造物与自然根基最残酷、最直接的连接点!

而在空腔的中央,最引人注目的,是一棵树。

一棵巨大无比、却已经彻底枯死、甚至半金属化的怪树!

它的主干一半是皲裂的、毫无生机的木质,另一半却被某种银灰色的流动金属包裹、渗透、同化,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光泽。它的枝条早已断裂殆尽,只剩下几根光秃秃的、如同扭曲金属臂膀般的残枝指向空中。

这棵怪树扎根于破碎的大地,树干却深深地、以一种受伤般的姿态,嵌入并支撑着头顶上方那片破损的金属穹顶结构。仿佛它既是这设施的一部分支撑结构,也是这片土地被侵犯、被改造后留下的痛苦伤疤。

在看到这棵半金属化怪树的瞬间,婠婠怀中的小山猛地颤动了一下!

他心口的起源之种光芒大放,那指引性的波动变得前所未有的强烈和……急切!甚至带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悲伤与愤怒?

仿佛这棵死去的、被亵渎的树,与起源之种,与那棵枯萎的“尤克特拉希尔”分体,有着某种同源的联系!

而更让婠婠瞳孔收缩的是——

在那半金属化的巨大树干之下,树根与破碎大地交织的地方,竟然有着一片小小的、与周围死寂格格不入的绿意!

那是一片顽强地从泥泞和金属碎屑中生长出来的、散发着微弱乳白色光晕的……苔藓?

这些苔藓的形态,竟然与之前洞穴中灵眼水池边生长的那些苔藓……极其相似!只是更加微弱,光芒黯淡,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而在那片微光苔藓的中央,静静地躺着一样东西——

那是一个残破的、用兽皮和未知纤维编织而成的……****臂环。

臂环已经很旧了,边缘磨损严重,上面编织的图案也模糊不清,但依稀能辨认出,那是古巫民的风格!与洞穴壁画中那些先民所佩戴的饰物,同出一源!

在这个深入金属设施底层、与世隔绝的破损之地,怎么会出现古巫民的遗物?!

难道……当年那批逃亡的“曦”之遗民,并非全部死在了葬骸戈壁?有一小部分,或许通过别的途径,甚至更早的时候,曾经到达过这里?这个臂环,是某个绝望的先民留下的最后印记?

起源之种那强烈的、混合着悲伤与愤怒的波动,正是投向那片微光苔藓和那个残破的臂环!

仿佛是在哀悼同胞的逝去,又像是在控诉这金属造物对生命的亵渎!

就在婠婠被这诡异而悲凉的一幕所震撼时——

咻!咻!咻!

数道冰冷的、毫无征兆的蓝色光束,突然从上方破损的金属穹顶裂缝中射下,精准地笼罩了那片微光苔藓和古巫民臂环!

巡天者的探测光束!它们竟然也追踪到了这里?!

紧接着,一个冷漠的电子合成音从上方响起,用的是宇宙通用语:

【警告:检测到高浓度未知生命孢子反应及低等文明造物。】 【判定:潜在污染源。执行净化程序。】

一道更加粗大的、蕴含着毁灭性能量的蓝色炮口,从裂缝中缓缓探出,锁定了下方那一点微弱的、挣扎求生的绿意和那件古老的遗物!

它们连这一点点生命的痕迹和文明的遗存,都不允许存在!

婠婠脸色剧变!

几乎想也不想,在她反应过来之前,她的身体已经先于思维做出了行动!

她不能让它们毁掉那里!不仅仅是出于对那点顽强生命的敬意和对古巫民遗物的保护,更因为——那里是起源之种强烈指引的终点!那里或许还藏着什么重要的信息!

冰蚀之力毫无保留地爆发!一道厚实的冰墙瞬间凝结在那片苔藓和臂环之上!

同时,她抱着小山,身影如电,直冲而去!

轰!!!

蓝色的净化光束狠狠轰击在冰墙之上!冰墙瞬间爆碎!但终究抵挡了大部分威力!逸散的能量将周围的泥土和金属碎片汽化,掀起巨大的气浪!

婠婠借着气浪的冲击,速度更快,一把抓向了那片在能量余波中摇曳、仿佛下一刻就要熄灭的微光苔藓和那个臂环!

在她的指尖触碰到臂环的瞬间——

异变再生!

那残破的、看似普通的臂环之上,某个早已黯淡的巫纹,因为接触到她指尖残留的、源自小山身上那同源的力量气息(龙脉、圣树、起源之种),猛地亮起了一瞬!

一段更加微弱、更加残缺、充满了绝望与最后叮嘱的精神印记,如同垂死者的呢喃,冲入了婠婠的脑海:

【…后来者……小心……‘金属之灵’……已叛变……】 【…‘摇篮’非庇护所……乃囚笼……】 【…真正的‘家园’……在……‘星髓’深处……】 【…钥匙……在……】

信息到此,戛然而止。那臂环上的光芒彻底熄灭,变回了死物。

但就在信息中断的最后一刻,那精神印记似乎耗尽了最后的力量,将一副极其模糊的、残缺的能量脉络图,打入了婠婠的感知中!

那并非星图,而是……这片庞大金属设施底层能量管道系统的……一部分极其隐秘的、似乎未被完全记录的……旁路脉络?!这条旁路的尽头,指向一个标注着古老巫文【归墟之喉】的出口!

几乎在同一时间!

上方裂缝中,更多的巡天者单位显现,更多的炮口开始凝聚光芒!

而身后远处的管道层入口,也传来了密集的守卫机械滑行声!

前后夹击,再无退路!

唯一的生路,似乎就是那幅刚刚印入脑海的、通往所谓“归墟之喉”的隐秘能量管道图!

婠婠一把抓起臂环和那几块连同泥土一起被掀飞的、散发着微弱生命光晕的苔藓,看也不看后方,转身就向着感知图中那条隐秘管道的入口方向冲去!

那入口,就在那棵半金属化的巨树背后,一处被扭曲金属和岩石巧妙掩盖的裂缝之下!

她抱着小山,如同扑火的飞蛾,义无反顾地钻入了那深不见底的黑暗裂缝之中!

身后,是巡天者冰冷的炮火和守卫机械无情的追捕。

前方,是通往未知“归墟之喉”的、布满古老能量管道的、危机四伏的黑暗之路。

而手中的臂环和苔藓,以及脑海中那幅能量脉络图,成为了她在这绝境中,唯一的指引与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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