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8章:夏沙拥绿与鸥群拓疆
夏至的日光把断星崖的浅滩晒得滚烫,“浪苏”的藤蔓已顺着新搭的竹架爬满观海亭,紫粉色的花串垂在亭檐下,被海风一吹便簌簌作响,像在数着信鸥掠过的翅影。林婉儿站在滩涂边缘,看着孩子们用“岛心苏”的叶片给新孵的鸥雏搭遮阳棚,叶片上的露珠滚落,在沙地上洇出片小小的绿晕,很快又被涌来的潮水填满。
“信鸥带着籽种去了黑风岭!”小芽儿举着封沾着泥点的信跑过沙滩,信纸是用黑风岭的“韧苏”皮做的,上面画着株从石缝里钻出来的“浪苏”苗,根须缠着块断星崖的沙粒。她的画册新页画着“拓疆图”:信鸥群组成道绿色的虹,从断星崖延伸到沙漠、海岛、山岭,所到之处都冒出紫苏的新苗,沙粒在苗根处闪着光,像无数个跳动的星。“黑风岭的石匠说,他们在岩壁上凿了个‘望海龛’,龛里种着‘浪苏’,说要让石缝里的绿,也能看见断星崖的浪。”
小石头正在给竹架加装新的横梁,梁上刻着各地“紫苏堂”的名字,从断星崖到南洋,从西域到黑风岭,每个名字旁都画着片小小的紫苏叶。“城里西医院的‘仿滩圃’加了座观鸥台,”他用麻绳把横梁绑得结实,“病人说站在台上看信鸥飞,就像看见自己的病气被翅膀带走了,心里敞亮得很。”横梁下的沙地上,孩子们用“礁苏”的籽种拼出只展翅的大鸟,鸟嘴里衔着颗带沙的籽,说这是信鸥的“拓疆符”。
药魂木的树荫里,阿芷教鸥雏辨认方向。老人把各地的土壤摆在沙地上,鸥雏们用喙轻啄着断星崖的沙,又蹭了蹭“韧苏”的根须,忽然振翅飞起,绕着药魂木盘旋三周,才落回老人肩头。“你太爷爷当年说,生灵都有认家的本事,”她抚摸着鸥雏的绒羽,“这些小家伙记着沙的味、藤的香,到了天涯海角都能找回来。”树荫边缘,西域少年用沙漠苏的籽和断星崖的沙混合,装进掏空的葫芦里,说要让骆驼背着这“沙种葫芦”,在沙漠里开出片绿。
南洋的老船娘带来了新培育的“云苏”籽,籽壳上有层薄薄的白霜,像裹着片云。“这籽能在云雾里发芽,”老船娘往沙里撒了把籽,“你看,连天上的云都能种紫苏,还有啥地方不能去?”
小暑那天,“紫苏堂”的孩子们跟着信鸥群往新的滩涂撒籽。小芽儿的竹篮里装着“云苏”籽,刚撒下第一把,就有群鸥雏俯冲下来,用喙把籽种往沙深处埋,像在帮着盖被子。远处的海面上,南洋船队的帆影越来越近,帆上画着的“云苏”图案在阳光下格外鲜亮,像朵飘在海上的云。
林婉儿看着信鸥群在新滩涂上空盘旋,翅膀的影子在沙上投下片流动的荫凉,新撒的籽种在阴影里悄悄发胀。她忽然觉得这夏天的沙不是沙,是片敞开的怀抱,拥着所有远道而来的绿;这鸥群不是群,是支拓疆的队伍,用翅膀带着籽种,在陌生的土地上插下紫苏的旗。太爷爷当年在药圃里埋下的那粒籽,那些在滩涂上弯腰的身影,那些信鸥往返的翅影,终究在夏风里,长成了漫山遍野的绿。
傍晚的霞光给海面镀上紫蓝,信鸥们带着新的使命飞向更远的海域,鸥雏们的叫声在暮色里像串银铃。孩子们坐在药魂木下,用“云苏”的藤蔓编了个巨大的网,网眼间系着各地的紫苏标本,说要让这“拓疆网”跟着信鸥飞,把绿带到所有没去过的地方。
林婉儿知道,这些信鸥会把紫苏的种子带到更遥远的海岸、更险峻的山岭、更干旱的沙漠,会让“紫苏堂”的故事,在无数片陌生的土地上续写;这些在沙里扎根的新苗会顺着潮声蔓延,把断星崖的夏天,说成他乡的春天。而浅滩的沙会永远在这里,等着信鸥带回新的消息,等着新的滩涂长出绿,等着那些被翅膀携带的希望,顺着根须钻回故土,在来年的夏天,铺成更辽阔的绿。
风穿过“云苏”的新叶,带着雾与沙的气息漫向远方,像在召唤着更多的土地加入。林婉儿望着渐暗的海面,仿佛看见无数只信鸥正从天边飞来,翅膀下的籽种在暮色里闪着光,要把整个世界的夏天,都织进断星崖的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