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荒芜死寂的山脉深处,灵气稀薄,连妖兽都罕见踪影。这里似乎是一片古战场的边缘,大地呈现不祥的暗红色,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煞气和空间波动后的残余。一个不起眼的山坳被临时开辟成了洞府,微弱的阵法光芒闪烁,隔绝着内外气息。
洞府内,叶凡盘膝而坐,脸色依旧苍白,但气息比起刚传送出来时已经平稳了许多。他周身笼罩着一层淡淡的混沌光晕,内世界的力量正在缓慢而持续地滋养着他破损严重的肉身和元神。
凌清雪在一旁护法,冰璃剑横于膝上,剑身泛着清冷的光泽,她的神识时刻警惕着外界可能出现的危险。独孤言臣则坐在洞口附近,运转魔功疗伤,肩胛处的窟窿在精纯魔元的滋养下正在缓缓愈合,但脸色同样不太好看。
玲珑阁的徐良和林默等人,则安静地待在角落,不敢打扰。他们看着叶凡的目光充满了感激与敬畏。若非叶凡最后时刻爆发出那堪称逆天的“世界投影”能力,并提供了海量资源稳定传送阵,他们所有人都不可能在那炼虚强者手下生还。
时间一点点流逝。
叶凡的内视中,情况不容乐观。那炼虚强者的归墟之力极其难缠,如同附骨之疽,盘踞在他的经脉、脏腑甚至元神深处,不断侵蚀着他的生机与道基。普通的疗伤丹药效果甚微,只能勉强压制。
“冥祖,这归墟道伤,该如何根除?”叶凡的心神沉入内世界,询问道。
内世界也因为先前强行投影而显得有些黯淡,天空中的星辰虚影光芒微弱。生命之树洒下蓬勃的生机,青霖全力辅助,不断修复着世界的损伤,同时试图驱散叶凡体内那顽固的归墟道伤,但进展缓慢。
冥祖的虚影在寂灭之域上空浮现,神色凝重:“炼虚期的归墟本源道伤,非同小可。其内蕴含的‘终结’法则已近乎本质,你的生命法则和普通灵力难以彻底磨灭。强行驱除,事倍功半,甚至可能伤及你的根本。”
“那该如何?”叶凡皱眉。
“两种方法。”冥祖伸出两根虚幻的手指,“其一,找到比你此刻生命本源更高级的力量,或者蕴含极致‘净化’、‘创造’法则的天地奇物,强行洗涤。其二……”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幽光,“化害为利,将其炼化!”
“炼化?”叶凡一怔,“这归墟之力充满毁灭意志,如何炼化?”
“别忘了你的根本是什么!”冥祖喝道,“混沌!混沌包容万物,亦可化生万物!归墟是终结,亦是起点前的‘无’!你的内世界,有生命之树代表‘生’,有老夫的寂灭之域代表‘死’,轮回之盘统筹平衡!为何不能开辟一处‘归墟之域’,容纳、转化这外力,使其成为你内世界循环的一部分,增强你寂灭与终结方面的道韵?”
此言一出,如同惊雷在叶凡脑海中炸响!
是啊!他的道是混沌,是包容,是演化!为何一定要将这股力量视作敌人驱逐?为何不能像当初容纳寂灭之域一样,将其化作自身底蕴的一部分?
风险极大,一旦控制不住,内世界可能被归墟彻底侵蚀崩坏。但收益也同样巨大!若能成功,他不仅伤势尽复,对“终结”法则的领悟将更上一层楼,内世界的法则也将更加完善,根基更为牢固!
“富贵险中求!”叶凡眼中闪过一丝决断,“便依前辈所言!”
他立刻调整策略,不再强行驱散体内的归墟道伤,而是运转混沌大道,引导着内世界的力量,开始缓缓包裹、牵引那些盘踞各处的归墟之力。
这个过程极其痛苦,如同刮骨疗毒,又像是在刀尖上跳舞。每一丝归墟之力的移动,都带来撕裂般的痛楚,并且要极度小心,防止其失控反噬。
叶凡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身体微微颤抖,但他意志如铁,紧守心神,小心翼翼地操控着。
内世界中,在冥祖的指引下,位于寂灭之域边缘的一片荒芜地带开始震动。混沌之气汇聚,轮回之盘投下一道虚影,作为镇压与转化的核心。生命之树也分出一缕生机,并非为了治愈,而是作为平衡的“锚点”,防止这片区域彻底走向死寂。
渐渐地,一丝丝漆黑的归墟之力被叶凡从身体各处剥离,通过轮回印记的转化,引入内世界,注入那片新开辟的荒芜地带。
滋滋滋……
归墟之力一进入,便开始疯狂侵蚀周围的混沌,想要将一切都同化为虚无。但轮回虚影缓缓转动,散发出道道紫光,将其束缚在一定范围内。混沌之气不断涌来,与之对抗、交融。生命之树的那缕生机则如同定海神针,确保这片区域不会彻底失去“存在”的根基。
这是一个缓慢而危险的过程。叶凡大部分心神都沉浸其中,对外界的感知降到了最低。
洞府内,凌清雪和独孤言臣都察觉到了叶凡气息的变化,从之前的萎靡挣扎,变得内敛而深沉,仿佛在酝酿着什么。他们知道叶凡定然在用什么特殊方法疗伤,不敢打扰,只是更加警惕地护法。
期间,曾有数批穿着杂乱、气息凶悍的修士驾驭着飞行法器掠过这片荒山,似乎在搜寻什么。其中不乏元婴期甚至化神期的气息。但叶凡布下的隐匿阵法颇为高明,加上这片区域实在贫瘠,那些修士并未仔细探查,便呼啸而过。
徐良认出那些修士的服饰标志,低声道:“是‘黑煞寨’的人,他们是这‘万壑古域’中一股不小的流寇势力,专门打劫过往修士和小型宗门。看来我们传送到了不太平的地方。”
独孤言臣冷笑:“一群土鸡瓦狗,若非叶兄疗伤,本魔君出去活动活动筋骨。”
凌清雪则微微蹙眉:“他们似乎在搜寻什么,希望别节外生枝。”
时间一晃,过去了半月。
洞府内,叶凡周身的气息终于彻底平稳下来。他缓缓睁开双眼,眸中深邃,仿佛有混沌初开、万物归墟的景象一闪而逝。他体内的归墟道伤已然消失无踪,不仅伤势尽复,气息反而更加渊深莫测,隐隐触摸到了化神初期的顶峰,距离中期只有一步之遥!
内世界中,那片新开辟的“归墟之域”已经稳定下来,大约有百丈方圆,里面一片混沌模糊,中心是一团不断坍缩又膨胀的漆黑能量,散发着令人心悸的终结气息。它与旁边的寂灭之域、中心的生命区域形成了某种微妙的平衡,使得内世界的法则结构更加稳固,天地更加真实。
“成功了!”叶凡长身而起,感受着体内澎湃的力量以及对“终结”法则更深的理解,心中畅快。这次险死还生,因祸得福,实力又精进不少。
“叶凡,你没事了?”凌清雪感受到他完全恢复甚至更强的气息,美眸中闪过惊喜。
“哈哈,叶凡,我就知道你命硬!”独孤言臣也大笑起来,彻底放心。
徐良和林默等人更是上前恭敬道贺:“恭喜前辈康复!”
叶凡摆了摆手,看向众人:“我疗伤期间,可有什么情况?”
凌清雪将黑煞寨流寇的事情说了一遍。
“黑煞寨?搜寻?”叶凡目光微动,拿出那枚虚空古玉,再次感应。之前因为伤势和距离,感应模糊,此刻状态恢复,那遥远的轮回坐标变得清晰了一丝,但依旧极其遥远,仿佛隔了无尽山河与界域。
“我们的目标在极其遥远的地方,需要通过超远距离传送阵才能抵达。这片‘万壑古域’……看来需要先了解一下情况,找到离开的方法。”叶凡沉吟道。
他看向徐良:“徐长老,玲珑阁以贸易和探索闻名,对这万壑古域可有了解?可知哪里有大型或稳定的跨域传送阵?”
徐良连忙回答:“回前辈,万壑古域地处偏僻,资源相对贫瘠,被几个较大的流寇势力和本土宗门把控。大型跨域传送阵极为稀少,据我所知,只有这片古域的中心——‘葬星古城’可能存在通往其他大域的相对稳定的传送阵。但葬星古城鱼龙混杂,由三大势力共同掌控,想要使用传送阵,恐怕不易,需要付出不小代价或满足特定条件。”
“葬星古城……”叶凡记下了这个名字。“既然如此,我们便去这葬星古城看看。”
他目光扫过玲珑阁几人:“徐长老,你们有何打算?若想自行离开,我可以赠予你们一些盘缠和资源。”
徐良与林默对视一眼,随即坚定道:“前辈对我等有救命之恩,更是因我玲珑阁之事与归一派结下死仇。我玲珑阁虽已覆灭,但残存之人愿追随前辈,以供驱策,略尽绵力!少阁主亦此意!”
林默上前一步,虽年纪尚小,但眼神坚定:“叶前辈,请允许我们跟随您!归一派也是我的仇人!”
叶凡看着他们,沉吟片刻。玲珑阁擅长探索和贸易,对各界情报了解较多,确实有用。而且他们与归一派有血海深仇,立场一致。
“既如此,你们便暂时跟着吧。”叶凡点头,“不过前路危险,需尽快提升实力。”
“是!多谢前辈!”徐良等人面露喜色。
决定已下,众人不再耽搁。叶凡挥手撤去洞府禁制,一行人化作流光,冲出山坳,按照徐良指示的方向,朝着这片万壑古域唯一的繁华与混乱之地——葬星古城而去。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在遥远的归一派某个分舵,关于叶凡拥有“内世界”以及疑似掌握克制归墟之力方法的绝密情报,已经被加急送出,呈递给了更高层。一场针对他的、更加精密和危险的罗网,正在悄然编织。
而此刻,在前往葬星古城的途中,叶凡眉头微皱,再次看了一眼手中的虚空古玉。就在刚才,他隐约感觉到,除了那遥远的轮回坐标外,似乎还有另一股极其微弱、但同源的气息,出现在更近的某个方向,一闪而逝。
“难道……这片看似贫瘠的万壑古域,也藏着一块轮回镜碎片?或者……是其他与之相关的东西?”叶凡心中念头转动,将这份感应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