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混沌篇：《混沌空间与混沌决》第一章 心劫：血色幻象与共生微光
同心域的夏夜，本该浸着灵泉的凉与魔焰的暖，今夜却透着股说不出的焦躁。灵脉泉的水突突地冒着泡，水面浮着层诡异的金雾；魔源潭的紫浪拍打着岸，潭底传来沉闷的轰鸣，像有巨兽在翻身。共生桥的石板缝里渗出金紫色的光，顺着桥身蜿蜒，像道正在流血的伤口。
林衍躺在同心塔的阁楼里，额头上敷着灵族的凉巾，却止不住浑身发烫。他体内的灵力与魔力正像两群斗红了眼的野兽，在经脉里横冲直撞——左边的灵脉被魔气啃噬，传来针扎似的疼；右边的魔穴被灵力撕扯，像有火在烧。这是他作为灵魔混血的宿命，也是今晚异兆的源头。
“衍儿，撑住。”柳婆婆的声音隔着层水汽传来，她正用灵力帮他疏导，指尖的金光在他腕间颤抖，“陈老他们在桥那边镇着，说只要撑过子时……”
话音未落，窗外突然闪过道紫电，紧接着是震耳的雷鸣——不是灵族的清雷，也不是魔族的沉雷，而是种混杂着金紫二色的闷响，炸得阁楼的窗棂“咯吱”作响。林衍猛地抽搐了一下，眼前的凉巾、柳婆婆的脸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片无边无际的黑暗。
这里没有天，没有地，甚至没有声音和气味。林衍试着动了动手指，却感觉自己像粒漂浮在深海里的沙，四周的“黑暗”粘稠得像化不开的墨，却又带着种奇异的温度，既不冷也不热，像母亲的怀抱。
“你来了。”
一个声音突然在他意识里响起，不男不女，不老不幼，像风拂过空谷，又像石落进深潭。林衍猛地抬头，看见前方不远处悬浮着一朵巨大的莲花——花瓣层层叠叠，每一片都一半泛着灵泉的金，一半透着魔焰的紫，花心处是团纯白的光，像从未被污染的初阳。
莲花旁立着个虚影，看不清面容，身形由无数金紫光点组成，随风散了又聚，聚了又散。
“你是谁？这里是……”林衍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
“吾乃混沌之影，守此混沌空间已千万载。”虚影的声音平静无波，“此处是灵魔两界的夹缝，亦是万物本源之地。你能来，是因你体内的双力与混沌共鸣——它们快撑不住了，你也一样。”
林衍低头，才发现自己的身体正在变得透明，经脉里乱窜的灵力与魔力正被四周的黑暗一点点吸走，带来种濒死的恐慌。“救我！”他脱口而出，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我不想死，同心域不能……”
“救你？”混沌之影的光点闪烁了一下，像在笑，“吾若不允，你连意识都进不来。但救你，便是救灵魔两界，你担得起吗？”
话音刚落，周围的黑暗突然涌动起来，化作无数画面，像潮水般扑向林衍——
那是三百年前的灵魔战场。灵族的青甲士兵举着燃烧灵火的长矛，刺穿了魔族孩童的胸膛，孩子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灵米糕；魔族的黑甲铁骑踏着魔焰冲阵，马蹄下是灵族妇人的尸体，她怀里的婴儿还在啼哭，哭声却被魔焰烧成了灰烬。
“这是你们灵魔两族的‘过往’。”混沌之影的声音带着冰碴，“灵族自诩正义，用灵力净化所谓的‘邪恶’；魔族自命强悍，用魔力摧毁所谓的‘虚伪’。他们都忘了，灵火与魔焰，本是混沌生的一对孪生兄弟。”
画面一转，是二十年前的迷雾森林。年轻的陈松翁举着灵木拐杖，杖头的玉兰花沾着血，正对着受伤的乌山老；乌山老的魔骨珠串断了线，珠子滚落一地，他手里的铁刀却迟迟没有劈下去。林衍认得，那是陈松翁常说的“雾林之争”——最后两人都拖着伤离开了，谁也没杀死谁。
“这是‘转机’。”混沌之影的声音柔和了些，“仇恨的尽头，总有人会想起‘共生’二字。就像这莲花，缺了金瓣不成，少了紫瓣也不成。”
画面又变，是同心域的日常。灵溪和墨影在绣绷前争执，金线紫线却在布上缠成了结；阿禾和阿蛮在灶台前吵架，灵米魔豆却在锅里熬成了粥；灵玥和墨石在桥边斗嘴，手却在没人看见时悄悄拉在了一起。这些画面像温暖的水流，一点点冲刷着林衍因战场幻象而紧绷的心。
“这是‘现在’。”混沌之影的光点聚成了人形的轮廓，“他们用平凡的日子，缝补着两族的裂痕。可根基未稳，一旦狂风骤起……”
最后一幅画面，是正在崩塌的同心域。灵脉泉干涸，魔源潭炸裂，共生桥断成两截，孩子们的哭喊声被金紫色的风暴吞噬。林衍看到柳婆婆抱着石奶奶的尸体，陈松翁和乌山老背靠背抵挡着洪流，灵玥和墨石手拉手坠入深渊……
“不——！”林衍嘶吼着扑过去，却穿过了画面，摔在冰冷的黑暗里。他的身体变得更透明了，经脉里的双力几乎被吸尽，意识开始模糊。
“这便是心劫。”混沌之影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你若只看见仇恨，便会被混沌吞噬；你若能看见共生的微光，方能引混沌之力入体，修成《混沌决》，救你，也救他们。”
林衍趴在地上，胸口剧烈起伏。战场的血色与同心域的烟火在他脑海里交织，像两团旋转的光。他想起柳婆婆给他讲的故事——她侄子偷魔铁矿是为了给病重的母亲买药，乌山老塞给他的魔肉饼，是那天家里唯一的粮食；他想起陈松翁的灵木拐杖总在乌山老的腰后垫着，乌山老的酒葫芦里，总躺着灵族的桂花；他想起自己生病时，灵族的医师会用魔族的针法，魔族的巫医会开灵族的药方……
原来那些被仇恨掩盖的，从来都不是“例外”。
“我看见了……”林衍喃喃道，声音虽轻，却带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我看见灵火能暖魔焰，魔焰能助灵火；看见灵米离不了魔豆，魔豆也离不了灵米；看见他们吵着闹着，却把日子过成了彼此的样子……”
他慢慢站起身，透明的身体开始凝聚，经脉里残存的双力不再冲撞，而是像灵溪绕着魔岩般，缓缓流动。“仇恨是真的，可共生也是真的。”他抬起头，望向混沌之影，“这心劫，我过了。”
混沌之影的光点剧烈闪烁起来，像在欢呼。那朵巨大的混沌莲突然绽放，万千金紫花瓣飘落在林衍身上，化作温暖的光流，涌入他的经脉。原本干涸的灵脉与魔穴被这股力量滋养，传来舒服的麻痒。
“善。”混沌之影的声音带着笑意，“《混沌决》第一层，名为‘纳元’。你且记住，混沌之力，非灵非魔，却能载灵载魔。就像这空间，能容得下仇恨，更能容得下共生。”
林衍感觉体内充满了新的力量，既不是灵力的清，也不是魔力的烈，而是种包容一切的厚重。他试着抬手，掌心竟浮现出一朵小小的混沌莲，金紫相间，栩栩如生。
“接下来，是九炼第一重——灵魔同炉。”混沌之影的声音渐渐远去，“用混沌之力裹住你的双力，让它们在莲心淬炼。记住，不是让谁吃掉谁，是让它们学着……一起走。”
黑暗开始退去，林衍的意识重新感受到同心塔阁楼的凉，柳婆婆的灵力还在他腕间流转，窗外的雷声变成了灵族的清雷与魔族的沉雷交织，虽响，却不再刺耳。
他睁开眼，看见柳婆婆惊喜的泪，看见窗外的金紫光芒正在变淡，共生桥的“伤口”在缓缓愈合。
“柳婆婆，”林衍笑了，声音里带着混沌之力的沉稳，“我没事了。而且，我好像找到……能让大家都好好活下去的法子了。”
阁楼外，陈松翁望着渐渐平息的灵脉泉，把灵木拐杖递给身边的乌山老：“老伙计，搭把手，咱把剩下的符咒贴上。”乌山老接过拐杖，用袖子擦了擦上面的灰：“等这阵仗过去，我请你喝新酿的紫米酒，加灵族的桂花。”
月光穿透云层，照在同心域的屋顶上，灵族的青瓦与魔族的紫瓦在月下泛着同样的光。混沌空间里，那朵巨大的莲花轻轻摇曳，仿佛在为某个新的开始，低声吟唱。
林衍知道，这只是开始。他的路，同心域的路，都还很长。但只要心中那点共生的微光不灭，再黑的夜，也能走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