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父辈的忏悔
陆景深朝着医院走去的背影，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决绝。陆司辰的心脏猛地一缩，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跟了上去。他不能让父亲单独去见林微漾或者她的母亲！在真相未明之前，任何贸然的接触都可能带来无法预料的后果。
父子二人前一后，沉默地穿过医院消毒水气味浓重的走廊。陆司辰的心跳得飞快，他紧紧盯着父亲的背影，猜测着他的目的地。
然而，陆景深并没有走向林微漾的病房，而是在一个拐角后，停在了一间医生办公室门前。门牌上写着「呼吸内科主任：张明远」。
陆司辰停下脚步，隐在走廊的拐角处，心中疑惑顿生。父亲来找林微漾父亲的主治医生做什么？
他看见陆景深深吸了一口气，整理了一下微乱的衣领，然后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请进。”里面传来一个温和的男声。
陆景深推门而入。陆司辰悄无声息地靠近，虚掩的门缝让他能隐约听到里面的对话。
“您好，张主任，冒昧打扰。我是林建国的……一位故人。”陆景深的声音带着一种刻意压抑的平静，但仔细听，能分辨出其中的颤抖。
“故人？”张主任似乎有些意外，“林先生的情况刚刚稳定一些，您……”
“我不是来探病的。”陆景深打断他，语气变得异常沉重，“我是想来了解一下他具体的病情，以及……后续治疗还需要多少费用。所有的费用，请务必用最好的药和方案，由我来承担。”
门外的陆司辰怔住了。父亲他……是来赎罪的？
“这……”张主任更加疑惑了，“林先生的家属并没有提起过……而且费用方面，今天早上已经有一位……”
“那是我儿子。”陆景深的声音低沉下去，“但这是我的责任。张主任，请您务必答应我。这不仅关乎治疗，更关乎……我良心上的安宁。”
办公室里沉默了片刻。张主任似乎在打量着他，最终叹了口气：“林先生是慢性呼吸衰竭急性加重，肺部功能损伤很严重，是多年积累的老毛病了。后续需要长期氧疗，定期复查，如果条件允许，最好能进行肺移植评估……费用确实不是个小数目。既然您坚持，我会在治疗方案上尽力，但具体事宜，您最好还是和他的家属沟通一下。”
“我明白……谢谢您。”陆景深的声音带着如释重负，又蕴含着更深的痛苦。
陆景深从办公室出来，脸上带着一种复杂的神情，像是完成了一件重要的事情，却又被更沉重的枷锁束缚。他一转身，就看到了站在走廊阴影里的陆司辰。
父子二人对视着，空气仿佛凝固。
“你都听到了？”陆景深率先开口，声音沙哑。
“为什么？”陆司辰盯着他，眼神锐利如刀，“是因为愧疚？因为当年你和他妻子……”
“司辰！”陆景深低吼一声，打断了他，脸上瞬间褪去了所有血色。他看了看左右，一把拉住陆司辰的胳膊，几乎是将他拖到了走廊尽头无人的楼梯间。
“你到底知道多少？！”陆景深压低了声音，眼神里充满了恐慌和厉色。
“我知道杨文慧曾经是你的学生！我知道她退学可能和你有关！我还知道妈妈手里有她当年暗示自己怀孕的日记！”陆司辰一口气说了出来，胸口因为激动而剧烈起伏，“爸！你告诉我，林微漾到底是不是……是不是我的妹妹？！”
这直截了当的质问，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陆景深的心上。他踉跄着后退一步，靠在冰冷的墙壁上，仿佛所有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他闭上眼，脸上交织着痛苦、挣扎和屈辱，过了许久，才用一种近乎虚脱的声音说道：“不……她不是。”
陆司辰猛地一愣，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微漾她……不是我的女儿。”陆景深重复了一遍，声音低沉而肯定，却带着无尽的苦涩。
巨大的转折让陆司辰一时无法反应。不是？！
那母亲那些指控？那些日记？父亲刚才的慌乱和愧疚？
“那……那到底是怎么回事？！”陆司辰急切地追问，感觉真相仿佛隔着一层迷雾，看似接近，却又难以触及。
陆景深抬起头，眼中布满了血丝，那里面充满了懊悔和一种难以启齿的耻辱。
“当年……杨文慧确实对我有过……超越师生的好感。我也……一时糊涂，没有把握好界限。”他艰难地叙述着，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但我们之间，并没有发生实质性的关系。她后来退学，是因为家里给她定了亲事，逼她回去结婚，就是……和林建国。”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极度痛苦的神色：“她结婚后不久，就发现怀孕了。时间上……很接近她离开学校的时候。所以，当她发现自己怀孕后，她也无法确定孩子到底是谁的……她曾经给我写过信，充满了恐慌和绝望……但我当时……我害怕了，我选择了逃避，没有回应……”
陆司辰彻底明白了。
所以，母亲拿到的那份日记，记录的是杨文慧当年的恐慌和自我怀疑。所以，父亲一直对林家抱有深深的愧疚，不仅仅是因为项目事故，更是因为他当年的懦弱和逃避，可能让一个无辜的男人，抚养了一个可能并非自己亲生的孩子十几年！
而林微漾的身世，也因此成了一个连她自己和她母亲都可能无法确定的……谜。
这个真相，比陆司辰之前猜测的“兄妹”关系，更加复杂，更加沉重，也更加……悲哀。
看着父亲痛苦忏悔的样子，陆司辰心中百感交集。有愤怒，有鄙夷，也有一丝……可悲的怜悯。
“所以，你现在的弥补，是为了求一个心安？”陆司辰的声音冷了下来。
陆景深痛苦地抱住头：“我不知道……我只是……不能再看着他们受苦，尤其是那个孩子……”
就在这时，陆司辰的手机突然急促地震动起来。他拿出来一看，是林微漾打来的。
他看了父亲一眼，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刚一接通，那头就传来了林微漾带着哭腔、惊慌失措到极致的声音：
“陆司辰！你在哪里？！你快回来！我妈……我妈她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你爸爸从医生办公室出来之后，就……就情绪崩溃了！她好像认识你爸爸！她……她拉着我要去做亲子鉴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