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黑夜里的微光
「她回去了？想知道她父亲现在的具体情况吗？我知道他在哪家医院。」
父亲的信息像幽灵般如约而至，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冰冷和某种难以言喻的引导。陆司辰盯着屏幕上那行字，心脏像是被浸泡在冰火两重天里。一方面，他对这个男人无处不在的窥探感到极度的不适和愤怒；另一方面，“医院”这两个字，又像钩子一样，死死勾住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林微漾的父亲……在医院？情况很严重吗？
联想到苏文柏提到的“后遗症”，以及林微漾家庭那份沉重的氛围，一股不祥的预感如同藤蔓般缠绕上他的心脏。如果她父亲的情况真的很不好，那么今晚这突如其来的真相，对她而言，无疑是雪上加霜。
他不能再待在这里，像个失去灵魂的木偶一样徒劳地等待。他必须做点什么，哪怕只是……确认她父亲的情况，知道她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陆司辰没有回复父亲，而是直接拨通了江屿的电话。
“辰哥？”江屿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显然已经听说了宿舍楼下发生的事情。
“江屿，”陆司辰的声音沙哑却异常冷静，“帮我查一下，今晚最快去林微漾老家方向的火车或者大巴班次。还有，她老家的具体地址。”
电话那头的江屿倒吸一口凉气：“辰哥，你要追过去？现在？这……”
“查。”陆司辰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
“好……好吧，你等我一下。”江屿知道劝不住，只能答应。
等待的几分钟里，陆司辰就站在宿舍区冰冷的夜风中，一动不动。他的目光落在林微漾宿舍那扇漆黑的窗户上，那里曾经亮着温暖的光，如今却和他此刻的心一样，一片死寂。
江屿很快回了电话，语气急促：“辰哥，查到了！最后一班去她老家那个方向的大巴，还有一个小时发车！火车得明天早上了。地址我发你微信上！”
“谢了。”陆司辰挂了电话，看了一眼江屿发来的地址和班次信息，没有任何犹豫，转身朝着校门口跑去。
他甚至没有回公寓拿任何行李，只在路过校内便利店时，进去买了两瓶水和一些能充饥的面包。结账时，他听到旁边的学生在低声议论着刚才宿舍楼下发生的事情，那些夹杂着同情、好奇和猜测的话语，像针一样扎在他的背上。
他面无表情地付了钱，拎着袋子，快步离开。
赶到长途汽车站时，距离大巴发车还有半个小时。候车室里弥漫着泡面和汗液混合的气味，嘈杂而拥挤。陆司辰穿着一身与这里格格不入的、价格不菲的休闲装，坐在硬塑胶椅子上，身影孤寂而挺拔。
他拿出手机，看着父亲发来的那条信息，犹豫了片刻，回复了两个字：
「医院。」
他需要这个信息，哪怕明知这是与虎谋皮。
父亲几乎秒回，发来一个医院的名字和地址，正是林微漾老家所在的城市，一家以治疗呼吸系统疾病闻名的医院。
「他情况不太好，慢性呼吸衰竭，需要长期氧疗。最近一次入院是一周前。」父亲又补充了一条。
慢性呼吸衰竭……长期氧疗……
陆司辰握着手机的手微微颤抖。他虽然不是医学生，但也明白这几个词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林微漾的父亲常年承受着病痛的折磨，而她的家庭，也必然因此背负着巨大的经济和精神压力。
他忽然想起，林微漾平时生活极为俭省，除了必要的生活开销，几乎看不到她有什么额外的消费。以前他只以为是家庭条件普通，现在才明白，这背后可能藏着如此沉重的原因。
一股难以言喻的心疼和愧疚，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他曾经以为自己给予的那些微不足道的关心和陪伴，在她真实面临的困境面前，显得多么可笑和苍白。
广播里响起了检票的通知。陆司辰站起身，随着人流走向检票口。
他不知道自己追过去能做什么。道歉？解释？还是仅仅只是……确认她的安全，在她可能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出现在她看得见的地方？
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他不能就这样放手，不能让她一个人去面对这一切。
大巴车在夜色中缓缓启动，驶离了灯火通明的车站，开向了未知的黑暗。陆司辰靠在冰冷的车窗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城市光影，感觉自己正驶向一个命运的十字路口。
他拿出手机，点开与林微漾的聊天界面。最后一条信息，还停留在她问他是否到了粥店。
他指尖悬在屏幕上方，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敲下了一行字，点击发送。
「无论你在哪里，无论发生了什么，告诉我你是安全的。」
信息发送成功，却没有立刻得到回复。那个代表着“已读”的标记，也迟迟没有出现。
他闭上眼睛，将手机紧紧握在手中，仿佛那是此刻唯一能抓住的、与她相连的东西。
大巴车在高速上平稳行驶，车厢里大部分乘客都已昏昏欲睡。不知过了多久，手机屏幕终于亮了一下，轻微的震动传来。
陆司辰立刻睁开眼，点开信息。
是林微漾回复了。内容很短，只有三个字，却像一道微光，刺破了这浓重的黑夜，也让他悬着的心，稍稍落下了一些。
「我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