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你不是唯一的!他们……他们还有一个备用的‘种子’!和你一样的‘种子’!!”
男人——陆司辰生物学上的父亲,林城(这是夜莺后来提供的名字)——如同疯魔般扑在隔离门边,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陆司辰,嘶哑的喊叫声在狭小的隔离区内回荡。
备用的……种子?
和他一样?
这句话像一道带着冰碴的冷水,顺着陆司辰的脊椎猛地浇下,让他瞬间通体冰凉,连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他不是唯一的“产品”?基金会竟然还有备份?!一个和他拥有相似基因来源、可能经历着类似甚至更严酷“培养”的……复制品?或者兄弟?
巨大的荒谬感和一种被彻底物化的恶心感,如同海啸般席卷了他。他一直以为自己的遭遇是独特而悲惨的,却没想到,在基金会的蓝图里,他可能只是一个批次中的“优选品”,甚至可能……不是唯一的选择!
控制室内,通过监控看到这一幕的夜莺也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显然,这个信息也超出了她之前的预料。
“你说清楚!什么备用种子?!”陆司辰一步上前,声音因为极力压制而显得有些变形。他无法再保持冷静,这个消息对他造成的冲击,远比之前的任何追杀都更加深刻。
林城被他的气势所慑,瑟缩了一下,但眼中的疯狂和倾诉欲并未消退,他语无伦次地快速说道:“是……是后来才知道的!那个女人……沈玉茹!她太偏执了!她要求绝对的‘纯净’和‘可控’!基金会那边……他们不放心!他们怕你……怕你像其他‘产品’一样出问题,或者像她一样失控!所以他们……他们偷偷保留了另一份‘材料’,用了一样的筛选标准,找了另一个……另一个‘孵化器’……”
孵化器……这个词让陆司辰的胃部一阵翻搅。
“他在哪里?那个‘种子’!”陆司辰逼问。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林城用力摇头,脸上充满了恐惧,“这是最高机密!我只知道有这么回事!是……是我有一次偷听到沈玉茹和基金会的人争吵时提到的!她好像也不知道具体在哪里,所以才那么愤怒!基金会防着她!他们都防着彼此!”
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紧紧抓住门框,对着陆司辰哀求:“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救我!别让他们杀我!我可以帮你们!我知道他们以前是怎么找上我的,我知道一些暗号和地方!”
陆司辰看着眼前这个卑微、恐惧、却又在无意中投下了一颗重磅炸弹的男人,心情复杂到了极点。厌恶,怜悯,以及一种同病相怜的可悲感交织在一起。
陆司辰没有再理会林城的哀求,他转身离开了隔离区,回到了中央控制室。他需要冷静,需要消化这个惊人的信息。
“你听到了?”他对着空气问道,知道夜莺一定在听。
“听到了。”夜莺的声音响起,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这确实是个……爆炸性的消息。如果属实,意味着基金会的‘创世纪项目’比我们想象的更加庞大和……谨慎。”
她顿了顿,继续分析,语气迅速恢复了平时的冷静:“这也能解释为什么基金会在你觉醒后,反应如此激烈,甚至不惜动用‘清理者’。你不仅是重要的‘成果’,更是可能引发出另一个‘备份’存在的风险点。他们必须在你接触到另一个‘种子’之前,将你控制或清除。”
“找到他。”陆司辰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心,“无论他在哪里,无论他是什么状态,找到他。”
不仅仅是为了摧毁基金会,不仅仅是为了复仇。更因为,那个素未谋面的“备用种子”,是另一个被困在牢笼中的灵魂,是另一个可能正在经历着他所经历过的、甚至更甚的痛苦的存在。他们流淌着部分相同的血液,被同一个黑暗的计划所创造和束缚。
一种莫名的责任感,压在了他的肩上。
“我们会的。”夜莺立刻回应,“这将成为我们下一阶段的首要任务。林城提供的信息,虽然零碎,但结合我们已有的数据库,或许能缩小范围。”
接下来的几天,陆司辰和林微漾、林父暂时在“鸮巢”安顿下来。这里的生活虽然与世隔绝,但设施完善,安全无虞。林父的精神在稳定的环境和女儿的陪伴下逐渐好转。林微漾也开始协助基地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心理评估和文书整理工作,试图让自己融入这个新的集体。
陆司辰则大部分时间都泡在中央控制室,与夜莺(依旧通过通讯)以及基地的技术人员一起,分析林城提供的碎片化信息,试图勾勒出另一个“种子”可能存在的蛛丝马迹。
林城提到的“早期筛选标准”、“类似的地理偏好”、“特定的医疗和研究机构关联”……一条条线索被提取出来,输入庞大的数据库进行交叉比对。
这项工作如同大海捞针,进展缓慢。
这天深夜,陆司辰独自一人留在控制室,对着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数据流和关系图,眉头紧锁。疲惫和挫败感阵阵袭来。
就在这时,控制台的一个独立加密通讯频道,突然主动发出了接入请求,指示灯闪烁着诡异的蓝色光芒。
这个频道……并非夜莺常用的那个!
陆司辰心中一凛,警惕地看向四周,控制室内只有他一人。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耳机里,传来了一个经过严重扭曲、完全无法分辨性别和年龄的电子音,语速缓慢而诡异:
“陆司辰博士……你在寻找……你的‘兄弟’吗?”
电子音发出了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如同金属摩擦般的笑声,
“他就在你身边……一直……都在看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