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枚黄铜望远镜书签，被林微漾小心地夹在了正在阅读的《存在与虚无》里。每当她翻开书页，那架精致的微型望远镜和散发着幽蓝微光的小星球便会映入眼帘，像是在无声地提醒着那个星光摇曳的夜晚，和他仓促离开时通红的耳根。
苏念对书签爱不释手，啧啧称奇：“这审美！这寓意！陆大神开窍了啊！这可比巧克力级别高多了！”她摇晃着林微漾的肩膀，“他绝对对你有意思！实锤了！”
林微漾的心，也如同被那微小的星球引力捕获，绕着某个中心不规则地悸动着。她无法再像之前那样，用“课题合作”或“逻辑补偿”来解释这些越来越超出常规的举动。
那个总是用数据和公式构建世界的陆司辰，似乎正笨拙地、尝试用他自己的方式，在她这个世界里，留下独特的坐标。
周一下午，《宇宙学概论》课上，林微漾和陆司辰默契地提前到了教室。这是自天文观测活动后，两人第一次单独相处。
气氛有些微妙的不同。
陆司辰依旧为她占了靠窗的座位，在她坐下时，目光快速地从她脸上掠过，像是在确认什么参数，随即又若无其事地转向黑板，只是放在桌下的手，指节微微收紧。
林微漾也能感觉到自己心跳的失序。她拿出笔记本，那枚夹在里面的望远镜书签不小心滑落，“啪”一声轻响落在两人座位之间的地面上。
两人同时弯腰去捡。
手指在桌下的阴影里猝不及防地触碰。
他的指尖依旧微凉，她的却有些发烫。
像触电般，两人迅速缩回手，书签再次落回地面。
最后还是陆司辰先反应过来，他俯身拾起书签，用指尖轻轻拂去并不存在的灰尘，递还给她。动作小心得如同对待精密仪器。
“……谢谢。”林微漾接过，感觉脸颊的温度在攀升。
“不客气。”陆司辰的声音比平时低沉。
整个上课过程，两人都正襟危坐，目不斜视，仿佛在比赛谁的专注力更持久。但林微漾用眼角的余光能看到，他笔记本的空白处，无意识地画了几个零乱的、类似引力场扭曲的线条。
张教授在讲台上讲到“宇宙膨胀与红移现象”，声音洪亮：“……这意味着，遥远的星系正在加速远离我们，就像被吹胀的气球上的斑点……”
陆司辰忽然微微倾身过来，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在她耳边快速而清晰地说了一句：
“但某些粒子，在特定条件下，会产生相互吸引的量子纠缠。”
他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带着清冽的雪松味。那句话像是一道加密的电波，直接传入她的大脑中枢。
林微漾猛地转头看他。
他却已经重新坐直，目光专注地看向讲台，侧脸线条冷峻，只有微微滚动的喉结，泄露了一丝不平静。
某些粒子……量子纠缠……
他是在用他最熟悉的语言，解释……或者说，描述他们之间正在发生的、无法用常理解释的“相互吸引”吗？
林微漾的心跳，彻底乱了套。
下课铃响，陆司辰照例迅速收拾好东西。林微漾以为他又要立刻离开，他却站在过道边，像是在等她。
两人并肩走出教学楼。午后的阳光透过梧桐枝叶，洒下斑驳的光影。谁都没有先开口，沉默在空气中蔓延，却不显得尴尬，反而有种心照不宣的张力。
走到通往宿舍区和图书馆的分岔路口，陆司辰停下了脚步。
林微漾也跟着停下，心跳莫名加速，等待着。
陆司辰从背包里拿出平板电脑，指尖在上面快速滑动了几下，然后递到她面前。他的动作带着一种郑重的、近乎展示科研成果的严肃。
屏幕上，不是一个文档，也不是复杂的公式，而是一张设计简洁、色调清新的电子海报。
《探索未知：从量子世界到宇宙边疆》跨学科学术沙龙
主办：天体物理系 & 心理学系学生会
时间：本周五晚 19:00
地点：学生活动中心 301 报告厅
林微漾惊讶地看着海报，又抬头看他。这个沙龙她之前略有耳闻，是校内很高水平的学术交流活动。
“这是……”她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陆司辰的视线落在平板边缘，语气尽量维持平稳，但语速还是暴露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我周五晚上，会有一个五分钟的短报告。关于……量子纠缠与宇宙结构可能存在的关联性。”
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像是终于运行到了程序中最关键的指令，抬眸看向她，目光专注而认真：
“你……如果有空，愿意来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