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学良走到窗前，望着外面飘落的雪花，“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周辰那个人，心思很深……”
“到了前线之后，他们还要接管通讯，万一有个什么事儿，我根本联络不上您。”于学忠上前一步，他的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忧虑。
张学良转过身来，嘴角浮现出一丝苦笑。他走到于学忠面前，拍了拍这位老将的肩膀，眼中闪烁着精明的光芒，“没事，除非他周辰愿意给鬼子当狗，否则这个节骨眼上绝对不会出卖我们。”
办公室角落里的座钟发出沉闷的滴答声，时间在两人的沉默中缓缓流逝。于学忠的目光落在墙上那幅东北三省地图上，那片他们誓死扞卫的土地。
“少帅，您就这么确定？”于学忠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谨慎的质疑，“周辰那人向来诡计多端，从他兵不血刃就吞并韩复渠来看，他绝非表面上显露的那般人畜无害。”
“我看得出！”张学良打断他，走到酒柜前倒了两杯威士忌，“这个人对国家的未来似乎有的自己通盘的考虑。他绝不会屈居于人下，尤其是日本人。”
“和他交谈的时候，我能感觉出此人对于洋人没有丝毫的敬畏之心，对于东洋人，更是在骨子里就没把他们当做是人，是禽兽还是野人，那就不好说了。”
他将一杯酒递给于学忠，两人轻轻碰杯，“换做是你，你会去给一个未开化的野人当狗吗？”
于学忠抿了一口酒，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这番评价直接刷新了他对周辰的认识，“那您的意思是……”
“我只是担心他故意让我们东北军当炮灰，你注意点就行，到了前线多和29军保持联络。”
张学良走到壁炉前，伸手烤了烤火，火星噼啪作响。他回头瞥了眼窗外飘雪的景象，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转身对于学忠道： “对了，学忠，到了前线，第一时间把该领的军装、棉衣和被服都领齐了，一件都别落下。”
他嘴角微扬，带着几分东北人特有的精明，“冀北那地方，冬天阴冷透骨，不比咱们奉天老家干冷。风一吹，能冻进骨头缝里。”
于学忠点头：“少帅放心，后勤上的事我亲自盯着。”
张学良轻哼一声，略带讽刺地笑了笑：“反正都是白给的，不要白不要。周辰那边既然答应拨付，咱们就得拿足，免得回头冻伤了弟兄们，反倒让人笑话咱们东北军连过冬的衣裳都备不齐。”
于学忠会意，低声道：“明白。他们既然想让咱们顶在前面，这点东西总得出够本。”
张学良拍了拍他的肩，语气认真起来：“东西要拿，但姿态也得做足。领的时候客气点，别让他们觉得咱们贪小便宜。咱们东北军，可以穷，但不能跌份儿。”
于学忠郑重颔首：“少帅教诲的是，我会让军需官办得妥帖。”
张学良满意地点点头，目光又投向窗外，喃喃道：“这仗啊，天时、地利、人和，一样都不能差。天寒地冻的，咱们自己人，可不能先折在老天爷手里。”
而此时的张学良还不知道，东北军对先锋军心理防线的瓦解，就从这批做工精良的军装开始了。
1936年元旦刚过，北平城便笼罩在一片肃杀之中。腊月的寒风卷着未化的积雪掠过紫禁城的红墙，街头报童的叫卖声突然变得急促起来：“号外！号外！华北三军会盟天津！”
天津租界的电报局彻夜灯火通明，各国记者蜂拥而至。就在元旦深夜，先锋军、东北军与29军的将星们悄然云集利顺德饭店。厚重的窗帘隔绝了外界窥探的视线，只有门缝中漏出的雪茄烟雾暗示着这场密谈的紧张程度。
三天后，《大公报》头版赫然刊出“华北联军百万雄师将于冀北举行冬季大演习”的震撼消息。
也不知道是哪位主编想出来的惊悚标题，不得不说，Uc震惊部就需要这样的人才。
茶馆里的说书人一拍惊堂木：“列位看官，这可真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去岁关东军在察哈尔耀武扬威，今日咱们的儿郎也要亮亮筋骨了！”
东交民巷的日本商社连夜加装防弹玻璃，浪人们收起了往日的嚣张气焰。
而前门大街上，学生们举着“誓死扞卫华北”的横幅游行，雪花落在他们炽热的眉睫上，瞬间化作白汽。
六国饭店的侍应生擦拭着银质咖啡壶，偷眼打量着往来军官的领章。
去年先锋军强行占领天津，生生逼退关东军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如今这支未尝败绩的铁军，又要创造什么奇迹？
长春关东军司令部，猩红色的夕阳透过彩绘玻璃窗，在“满洲国”地图上投下血斑般的阴影。
关东军司令官南次郎大将拄着军刀立于主座，两侧将佐的呼吸声在凝滞的空气中清晰可闻。
侍从刚合上厚重的橡木门，陆军省特派员田中隆吉便一拳砸在唐山坐标上：“华北的支那猪在挑衅帝国！”
第10师团师团长矶谷廉介踢翻椅子站起来，刀鞘撞得茶几上青瓷茶具叮当乱响： “前线士兵的血书已经堆满了我的办公桌！那些农民出身的孩子们在问——为什么去年在天津退让？为什么容忍先锋军的德械师在长城耀武扬威？”
日本海军的岛田大佐，抱臂倚墙，突然嗤笑：“陆军诸位，连应对一群地方军阀都要开三天会议讨论？”
板垣征四郎气的青筋暴起：“岛田君，注意你的言辞！”
岛田漫不经心把玩军帽： “我们海军正在筹备南洋作战计划，那才是帝国未来。至于华北……这种冰天雪地的泥潭，值得浪费帝国资源吗？”
东久迩宫低声说道：“海军的人，根本不懂满洲的价值……”
岛田大佐毫不在意这帮陆军将领愤怒的视线，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起身离席，在门口回头：“对了，如果陆军需要运输支援，记得提前申请——毕竟你们的卡车连辽东半岛都开不出去呢。”
关东军宪兵司令东条英机突然咳嗽一声，举起电报： “陆军省最新指示——‘现阶段应避免与支那军全面冲突，优先巩固满洲国治安’。”
会议室瞬间炸锅。现任奉天特务机关长土肥原贤二把玩着翡翠烟嘴阴恻恻道： “听说西园寺公爵在御前会议上说‘为几个煤矿葬送帝国精英不值得’？真是老糊涂了……”
南次郎突然拔刀劈裂地图上的山海关标记，木屑纷飞中嘶声道： “给东京发报：关东军要求立刻增派16师团前来支援。”
（幕僚记录注：电文最终被大本营修改为“暂维持现态势”，但默许关东军动员朝鲜驻屯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