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食节的热闹像被风吹散的糖纸,半个月后只剩陆宗坪桃园里的桃香,浓得能浸甜空气。他半蹲在果树下,指腹蹭着带晨露的泥土,手把手教老周给桃子套袋 —— 自从他家桃罐头捧回金奖,周边三个村的农户挤破门槛要合作,他干脆牵头办了合作社,想让这桃香飘进更多穷人家的日子。
“陆哥,这袋一套,下月就能摘了吧?” 老周粗糙的手攥着纸袋,眼里的光比桃肉还亮。陆宗坪刚要应,裤兜里的手机突然震得发烫,是县城批发商李总,语气冷得像结了冰:“宗坪,合作黄了。昨天有人发我视频,你那罐头厂生产线,脏得没法看。”
陆宗坪的心猛地沉下去,手里的纸袋 “啪” 地掉在草里:“李总,那是假的!我们厂每天三次质检,记录都能给您发过去!” 话没说完,电话里只剩 “嘟嘟” 的忙音,再拨过去,始终是 “正在通话中” 的机械提示。
冷汗刚漫上后背,合作社的会计小张就攥着几张皱纸跑过来,声音发颤:“陆总!刚才来个穿西装的,挨村说咱们罐头加了违禁剂,还拿这‘质检报告’给人看,有五户已经说要退社了!”
陆宗坪抓过纸,上面的检测机构名称糊得像蘸了墨的抹布,数据栏的数字歪歪扭扭,连小数点都站不稳 —— 明眼人一看就是伪造的。他脑子里突然蹦出美食节上赵明的话,那语气酸得能泡醋:“农村罐头也能拿金奖,真是开眼了。” 当时他只当老同学玩笑,此刻才惊觉,那嫉妒早像毒藤,悄悄缠上了恶意。
当天下午,陆宗坪抱着一摞真实质检报告、揣着生产监控 U 盘,直奔县城最大的农贸市场。他没急着找李总辩解,反倒在入口支起长桌,把罐头摆成排,报告摊开压上石头,还架起笔记本循环播放生产线视频。铁锅里的桃肉咕嘟冒泡,甜香瞬间裹住过往的人。
“大伙儿尝尝!这就是传得沸沸扬扬‘加了料’的桃肉,跟自家灶上煮的是不是一个味儿?” 陆宗坪举着勺子,给围上来的人盛桃肉,“我知道有人说我们罐头有问题,今天把证据摆这儿,就是想让大家看看,到底是谁在扯谎!”
人群里的议论声像滚开水,有人凑到报告前逐行看,有人指着视频里亮得反光的生产线点头。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挤进来 —— 是李总。陆宗坪迎上去,声音稳得没带一丝慌:“李总,您看这监控,我们生产线每天消毒三遍,每批罐头都要过三关检测。您要是还不放心,现在就能去厂里看。”
李总盯着视频里戴口罩的工人,又舀了勺桃肉放进嘴里,喉结动了动,脸瞬间红到耳根:“宗坪,是我糊涂,轻信了旁人。合作的事,还按之前说好的来!”
陆宗坪刚松口气,眼角余光瞥见人群外一个西装身影要溜 —— 是赵明!他手里还攥着半叠没发完的假报告,指尖都泛白。陆宗坪拔腿就追,可赵明跑得比兔子还快,“嗖” 地钻进出租车,车窗关上前,还能看见他眼里的阴鸷。
回到桃园时,罗爱桃正领着农户们分拣桃子,粉白的桃肉在竹筐里堆成小山。见他回来,她笑着递过块擦汗的毛巾:“我就知道你能搞定!刚才老周还说,要把他家那两亩新栽的桃树,也划进合作社呢!” 陆宗坪看着眼前的热闹,心里突然暖得发沉 —— 比起赵明的暗箭,村民们的信任,才是最硬的盾牌。
可他没料到,赵明的恶意没就此打住。三天后,合作社的运输车刚驶上国道,就被三个穿黑夹克的人拦下来,嚷嚷着 “质检的,查罐头”,却迟迟不肯掏证件。司机急得声音发颤:“陆总,他们不让走,还说要扣车!”
陆宗坪赶到时,正看见赵明从路边黑色轿车里探出头,嘴角勾着冷笑,像看一场好戏。他没慌,直接掏出手机拨通县质检局电话,按下免提:“王局长,我是陆宗坪,现在在国道 302 段,有几个人说查罐头却不出示证件,您能派工作人员来核实下吗?”
电话里王局长的声音刚落,那三个 “质检人员” 脸瞬间白了,转身就想跑,可刚迈出两步,就被赶来的真质检人员堵了个正着。赵明见状,再也没了刚才的得意,猛踩油门,轿车 “呜” 地窜出去,溅起一路尘土。
运输车重新启动,陆宗坪望着车后箱印的 “宗坪合作社” 字样,长长舒了口气。罗爱桃从副驾下来,递给他一瓶凉白开:“以后咱们得更当心,但也别怕 —— 只要咱们行得正坐得端,再阴的招,也挡不住好日子。”
陆宗坪拧开瓶盖,喝了口凉水,抬头望向远处的桃园。夕阳把桃子染成暖红色,风一吹,桃香裹着暖意飘过来。他突然觉得,日子就像这桃树,难免会遇到虫蛀、风雨,可只要根扎得深、长得正,总能结出甜美的果。至于那些躲在暗处的毒箭,终究会被这满院桃香冲散,连痕迹都留不下。